楚天 她曾是阿富汗最年轻、最有影响力的女议员，却因为批评议会而被扫地出门。她也是阿富汗最激进的女权斗士，曾因为一次在阿富汗大国民会议上被中途掐断的90秒钟发言震惊全世界，并上了世界媒体的头条，但也从此生活在死亡威胁的阴影中。她就是有“阿富汗最勇敢女人”之称的乔娅。

　　难民营学生成女校教师

　　乔娅1979年出生于阿富汗一个学者之家。当年底，苏联入侵阿富汗，乔娅刚刚出生四天。她的父亲立即投笔从戎，参加了抗苏战斗，从此消失在群山之中。乔娅说：“从那以后，我们所知道的都是战争。”为了活命，母亲带着乔娅和其他9个孩子，越境来到伊朗难民营。

　　难民营没有学校，母亲虽然不识字，却坚定地认为一定要让孩子们接受教育。于是，一家人再次逃到巴基斯坦西部的难民营。在那里，乔娅开始念书。从青少年时代起，乔娅就阅读能找到的所有文学作品，从波斯诗歌、布莱希特剧本，到马丁·路德·金的演讲。

　　16岁时，一个促进阿富汗女性教育的慈善机构提议：回阿富汗，在塔利班眼皮底下办一所秘密女子学校。于是，乔娅带着少量衣服和书籍潜入阿富汗。这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每当有新的女生加入课堂，就是一个胜利。”她后来回忆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感觉了。”

　　乔娅多次险些被抓。有一回，她在一户人家的地下室给一群女孩上课时，主妇突然高喊：“塔利班！塔利班！”乔娅让学生们躺在地上不要做声。大家清楚地听到头顶上方的脚步声，等了很久，脚步声才消失。

　　90秒钟讲话轰动全世界

　　塔利班被美国人打跑后，过去割据的军阀们又回来了。乔娅说：“大多数人都受了误导，以为阿富汗妇女受的束缚和压迫始于塔利班政权。事实上，许多最残酷的暴行，都是由原教旨主义‘圣战’组织在1992年至1996年内战期间犯下的，他们制定的欺压妇女的法律被塔利班继承。现在这些人重新掌权了。”

　　2003年，一场为时仅仅90秒钟的讲话，让乔娅名闻全球。当时阿富汗举行大国民会议，会议由联合国主持，阿富汗各部落、族群和宗教代表参加，准备讨论制定新政府的宪法纲领。乔娅是完全由妇女投票选出的114 名女性代表中的一员。她决定向全世界揭露阿富汗政权的黑幕，揭露新政府中旧军阀、战犯和宗教极端主义者的罪恶。为了能在大会上发言，她连续多日纠缠会议主席，终于获得了允许。但她一开口，就让主席后悔莫及：“我的同胞们，我不得不批评你们。为什么你们允许大国民会议的合法性被这些罪犯玷污？正是他们造成了我国的四分五裂，他们就是现今阿富汗的凶手，他们凭什么出现在这里？”

　　乔娅讲到这里，台下胆小的人开始议论，一些人则用力鼓掌，更多的人则惊呆了。乔娅才说了一分半钟，突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原来话筒被切断了电源，台下一群群暴怒的男人挥拳向讲台扑来。

　　在支持者的保护下，乔娅仓促离开会场。当晚，一群男人冲进女代表暂住的大学宿舍，叫嚣要求交出乔娅，并威胁要“宰了她”。乔娅的发言主宰了当天的新闻报道，随后被传送到世界各地。后来联合国介入此事，为她提供了安全的住所和保镖。

　　常被“禁声”的最年轻议员

　　当乔娅回到家乡法拉省，众多民众夹道欢迎，乡亲们把她看作家乡的女英雄。2005年议会选举中，尽管被反对者谩骂为“不要脸的女人”，26岁的乔娅还是在无数女选民的支持下，成为最年轻的议员。

　　乔娅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不会被“禁声”了。但她第一次在议会发言时，麦克风再次“失灵”。一次，她在议会发表一篇抨击强奸的演讲，一些愤怒的男同事当场向她投掷水瓶和凉鞋，她只得躲到桌子底下。乔娅后来回忆：“最初的日子让人倍感压力和孤独，因为我每时每刻都要承受攻击和侮辱。”

　　一年后，由于拒绝为批评议会“像动物园”一语道歉，乔娅被表决暂停了议员任期(本应为5年)。但是，那些辱骂她、扬言要杀她的男议员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乔娅并没有停止战斗。她认为，阿富汗要实现终极自由，必须打败三大敌人：塔利班、旧军阀和外国驻军。乔娅日前在加拿大卡尔加里大学演讲时说：“北约驻军部队的到来，不但扶植了傀儡政府，还使阿富汗变成恐怖主义和毒品走私的天堂。能够解放自我的民族，才能最终得到自由，即便以牺牲生命为代价。”

　　让受伤的女孩重新微笑

　　为阿富汗的妇女争取权益，是乔娅工作的重点。许多有过不幸经历的女孩，都受到乔娅的帮助。萨米娅是一个强奸受害者，在乔娅的帮助下，如今拥有美满的婚姻。

　　几年前，萨米娅被八名武装分子强暴，这些歹徒后来却成了警察。她的父亲想帮女儿讨回公道，却被武装分子关进监狱。萨米娅和家人逃到喀布尔郊区，过起隐蔽的生活。通过其他女孩认识乔娅后，她的创伤得到治愈，重新学会微笑。

　　在阿富汗，少女一旦遭到强暴，往往会被朋友和家人遗弃，被迫自杀的不在少数。在最没文化的家庭，她们甚至会在“维护家族荣誉”的幌子下被亲人杀害。与这些女孩相比，萨米娅是幸运的，她经由乔娅介绍认识了法拉马兹，也就是她后来的丈夫。法拉马兹是乔娅的保镖，在乔娅身边多年，受她潜移默化的影响，思想开明，而且深深同情萨米娅，后来爱上了她。在萨米娅的婚礼上，乔娅说：“萨米娅的不幸经历很典型，但她的美好结局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我想让这个婚礼传达两个信息：第一，对受害妇女来说，生活中仍充满希望。第二，阿富汗的男人们，你们应承担起爱护像萨米娅这样的姑娘的义务和责任。”

　　五遇刺客仍无所畏惧

　　在自己的祖国，乔娅过着逃亡者的生活。2004年4月28 日，一个路边炸弹在她的护卫车队前爆炸。只因凶手过早引爆，乔娅才躲过一劫。两个月后，一伙持枪匪徒袭击了她所在的孤儿院，幸好当时乔娅外出了。乔娅不知道“闭嘴”的“毛病”，也为家人带来了危险。她结婚时，从婚礼现场外很远就围起了警戒线，来宾都要搜身。她丈夫至今仍然隐姓埋名，夫妻俩更是离多聚少。

　　她叔叔承担着护卫工作，每天夜晚，他们都要转移不同住所，以防遭人暗算。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乔娅不得不每天穿着她最厌恶的全身罩袍，她称之为生活的“裹尸布”。即便如此，乔娅的处境并不比在塔利班时期好过，她已经躲开了5次暗杀。然而，乔娅从来没有想过向旧军阀和原教旨主义者妥协：“我不会违背真理，我不害怕在寻求真理和正义的路上献出生命。我不怕死，但我怕人们对现实的冷漠。”

　　阿富汗妇女的悲惨现状

　　今年8月登上美国《时代》杂志封面、因为逃婚被塔利班割去耳鼻的阿富汗女子艾莎，是阿富汗妇女悲惨生活的一个缩影。据BBC报道，今年已有2300名阿富汗妇女自杀，14岁到40岁的自杀或自焚妇女人数每一天都在上升。女孩遭强奸的案件在阿富汗很多地区时有发生。在女孩子放学的路上，常会遭人泼开水和硫酸，甚至还会像艾莎那样被人割去耳鼻。

　　2005年联合国资料显示，阿富汗是全球唯一女性寿命短于男性的国家，女性文盲率高达85%，三分之二的女童不能上学，仅有一成能上初中，四成不满18岁就被逼结婚，其中又有三分之一不满18岁时就生育。然而，40年前，喀布尔曾是中亚的中心，城里的女孩子可以穿牛仔裤上大学，还有穿香奈儿迷你裙的时髦少女参加派对。而如今的新闻经常报道说，过去一周又有多少女孩被谋害在上学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