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追月
盛夏时节,天气燥热,聒噪的蝉鸣加之暑气,不觉让人心中生出了几分烦闷之意。幸而几日的小雨为人们带来了片刻的清凉,也稍稍舒展了内心的烦闷怅然之意,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草香让人禁不住贪婪吮吸,远山的几声鸟鸣随着空旷的山谷荡向远方。
雨是在傍晚之时停下的,饭后闲来无事便决定出门散步。两侧的树木早已被雨水洗涤干净,叶儿泛着新绿,倒像是早春时节刚生发出来的一般,看起来格外可人。水泥路面被雨水冲刷成刚铺时的模样,大小不一的脚印和纵横交错的车辙全然不见了踪迹,齐整得让人竟不忍将脚踏上去。路面或深或浅的坑洼之中都积满了雨水,远远看去似是无数打碎了的镜子四散于地,隐隐闪着亮光。
借着地上的积水,我看清了天上月亮的模样,农历六月的天儿是比较长的,若是天气好的时候便会出现“日月同天”的壮观场景: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山,月亮便跃出了山头,只是太阳的光芒让月光变得暗淡,月亮此刻成了失去光芒的玉盘,静静悬于天际。
我俯下身静静注视着水面的月亮,用手轻轻荡动水面,月亮便也跟着晃动了起来,颇有“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的意境。熟悉我的人大抵都知道,尘世万物之中,我最钟意的便是这皎洁月光。儿时奶奶讲故事之时,月亮时常陪着我一同倾听;我也时常哼唱有关月亮的歌谣:“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我抬头望向月亮,那山岗上的月亮,那熟悉而陌生的月亮。蓝天似一张铺开的蓝色绸缎,零星的云朵似点缀于绸缎之上的祥云纹,月亮倒像是绸缎之上的一颗小纽扣,若不仔细找寻是看不出来的。月亮又是偌大的,宋代大儒朱熹曾为白鹿洞书院题过一副楹联,“日月两轮天地眼,诗书万卷圣贤心”,就将月亮的大表现得淋漓尽致。
片刻光景,天际便泛起了火烧云,这是夏日傍晚特有的景致,我更习惯叫它们“彩云”。我不知道天际的云彩是何时出现的,正如我不知道街角的微风是何时驻足的,但似血的残阳还是出现了,街角的风还是停了。
云彩的形状千奇百怪:有的似咆哮的巨兽,有的如奔流的人群,有的似各色的果蔬,模样各不相同,但颜色却大都一致。它们时聚时散变幻着形状,慢慢向月亮的方向拢了过去,更像是追了过去,像少年追求着姑娘,似母亲追逐着儿郎。
婆娑的树影衬托着“彩云追月”,随着太阳落下地平线,月亮也散出了独属于它的光亮,皎洁的月光映出了云彩的边际,也勾勒出了树影的轮廓。透过树影看向月亮,我仿佛看到广寒仙子怀中抱着玉兔,“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虽是得道成仙,却终其一生都只能呆在冰冷孤寂的广寒宫中,只有怀里的玉兔相伴。吴刚仍旧挥动手中的铸斧砍伐着玉桂树,他已重复了千年,从神采奕奕的少年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者,皱纹生长在他的脸上,更扎根在他的心中。
彩云仍旧追逐着月亮,河畔的微风依然凉爽。忽想起宋代词人晏几道《临江仙》中“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一句,不由得恍然大悟:芸芸众生都以为是彩云追逐着月亮,可谁又曾想过,原是那清辉如霜的月光,悄然铺就了彩云迢迢的归家路。待到惊觉此中深意,也不过是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致,轻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作者:倪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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