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瑞芬

女人蹒跚着走进了超市，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不远处，一个男人尾随着女人，也悄悄走进了超市。

女人径自朝着食品柜走去，把一盒六枚装的鸡蛋放到购物车上。男人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把原本握在手里的纸币轻轻地塞回裤袋里。

女人突然抬头四顾，看看左右无人，女人把衣服下摆努力塞进裤腰里，小心翼翼地把购物车上一盒生鸡蛋打开，一枚一枚捡起，从领口塞进衣服里。

男人惊呆了，他的手指重又塞进裤兜里，寻找方才那卷纸币。

“哎呀呀，还不抓住你这个小偷！”正坐在监控前的超市员工超“嗖”一声，箭一般射了出去，三步两步就截住快要走到门口的女人。

“连鸡蛋都偷，你这个小偷真不要脸！”超的声音像响雷一样炸响了整个超市，连门外的路人也被吸引了进来看热闹。

女人吓得脸一下子白了，“我还给你们，我还给你们！”她一边说，一边慌忙揭开衣角。哪知道越急越忙，六枚鸡蛋瞬间一个接一个滚落地上，黄的白的摊开一大片，一副肝脑涂地的样子。

超无名火起，吼道：“你是专门来搞事的是吧？”想着要打扫地面，超就血往上冲，恼火得不行。

躲在暗处的那个男人，脸气得通红，可是他紧紧咬着牙关，脚下纹丝不动。

女人惊呆了，捂着脸庞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赔钱！不赔钱就报警！”超大吼。

女人战战兢兢地努力从两个裤兜里往外掏，除了一串钥匙，就只剩了几个硬币。

女人看上去有60多岁的年纪，一脸困逼地继续深入挖掘她的裤袋，几缕白发从脑后一条打了结的橡皮筋里溜了下来，被不断冒出的汗水粘贴在皱纹丛生的脸颊上。

一个硬币滚落地面，女人连忙挪动身子紧追两步，捡了起来，却不留神脚下一滑，原来踩到打碎的鸡蛋上了。女人身体后仰，摔了个四仰八叉。围观的人群瞬间哄笑起来，仿佛看的是一出滑稽剧。

站在人群中的男人终于扛不住了，顾不得遭人耻笑，他从人群中趋步上前，一把扶起了女人。

“您为什么要这样？您为什么不用我给您的钱？”男人低声质问女人，却又仿佛喃喃自语。

女人微微抬眼看着男人：“我不能用你的钱，你的钱都是贪图了别人的，你的钱……脏！”

“妈，我错了，求您别这样！我……我去自首就是。”男人跪倒在地，缓缓扶起了母亲。

曾几何时，作为开发区的一名招商引资高管，他想创业，只需稍稍暗示一下，就会有人自动自觉地送钱、送场地、送设备，甚至送订单来。可是，随着“飞地经济”监管的消息传来，他开始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想逃离这里。临走之前，他想最后看看母亲一眼。然而，只这一眼，却把他拦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