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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春草年年绿

作者:凌丽

年年春草生。今见落叶遍曲径,便知春已来到。前阵子的草地,仍是一半绿一半枯,下了两场春雨,似乎一夜间,春泥融融,春草碧生。

盼它春来,今儿春已来到,心下又是一片忧愁,没多久,三春便要开尽,寒冬又将来临。忽惊觉自己可笑地伤春,便一甩头。

远处春山如在目前。一周前,那边还是蒙著一片灰色,春雨过后,山都洗净了。

年年来看春草生。岁月悄悄地过去。总以为一年复一年过去,人也一天复一天地过了日子,忽然才发现,日子不是虚空地过去,它总要带走你身上的一些东西,譬如华年,譬如童颜。

大前年,将一些少女时代的衣服清了出去,它们再不适合我穿。一些伴随我10年甚至超过10年的衣裳,被掷向岁月的深处。那时隐约觉得,我已步入人生另一个阶段。

我不知道时光是怎样把人最宝贵的东西带走的。那时,我看着妈妈,她是丰腴的,裹着大腿的裤子,绷得紧紧的。那时候,她的脸是光滑的。但我渐渐地发现,虽然她脸上皱纹仍不是很多,但是加深了,她的脸,渐渐地要往中年之末、老年之初靠了。而我多么不幸,终是没见到妈妈年老的样子。

而阿爸,他鬓边的黑发,变得大片白了。是什么时候悄悄地变白的?

我自己,我知道我也正在慢慢变老,没有人永远只有20多岁。我的身体在我长久的摧残之下磨损得厉害,需要调养。我许多未竟的理想,在我的疏懒中,离我越发得远。一切可塑性,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思想的惰性而慢慢退隐。

“他们都是各人用自己的方式,踏着那重归尘土的道路”。哈代此话,敌得一大篇劝世文。春夜,大风穿越城市的石屎森林,窗户都震动起来。风在屋里激荡着,多少年后,这风仍在同一个地方吹着,那时,会有一个谁,放下了书本,拉紧单薄衣裳,眺望着窗前万尺灯河。

甲午一整年,我身子儿都不见得好。曾卧床一周,看了点书,想了些事。缠绵病榻连日,一日略瘥,外出饮粥,归家泡茶。武夷山红茶,青海枸杞,宜兴紫砂壶,纯净水。汤色琥珀,茶味醇厚。活着,是多么好的事。随手翻到聊斋《叶生》,颇有感触。文章憎命,生死随知己。忽记威利斯布鲁斯主演的电影《灵异第六感》,亦是已死而忘其死,流连人世,做未尽之事。

人之有生老病死,如同草木之有荣枯。

托尔斯泰年轻时就体弱多病,但他却活到82岁。1852年12月,24岁的他在日记里哀叹他是“气质强而体质弱”的人,患着齿痛、喉痛、眼痛、骨节痛等病。1858年,他写了《三个死者》。1860年,他的哥哥肺病死了。而他自己,1870年后每年都要去萨马拉养病。

罗曼·罗兰说,这种健康时时受损的情景,令人懂得他对于死的憧憬。托尔斯泰说,在精神的价值上,病的状态比健全的状态优越得多:在他的明确而持久的视觉中,他用一种毫无缺陷的现实主义来观察人物,但他闭上眼睛时,又沉入他的幻梦,沉入他对于人类中的爱情中去了(罗曼·罗兰《巨人三传》之托尔斯泰)。但他最后是活到82岁的。

有一天,我在农村见到过一个老爷爷,86岁的年纪,居然还爬梯子到屋顶修捡瓦漏。但这几年,我几个亲人是在50、60、70、80多的岁数上离世的。按庄子齐物论的说法,50不为夭,80不为寿。我很怀念他们,怀念得心一直痛。

寿数,只是一个人所拥有的全部时间。

160多年前,一个杂志主编给托尔斯泰写信,对时间于人的可怕消磨力表示担忧:“我怕时间,人生的怯懦,环绕我们的一切昏瞆痴聋会把你收拾了,正如收拾我们中大半的人一样——换言之,我怕他们会消灭你的精力。”

好些年前,我有着雄心壮志,想要学习很多,创造很多。而我当时一个大约40岁的朋友怅然对我说,当年他和我一样。我并不愿早衰了我的愿望,但我最近一个梦在警醒我,提醒我莫以隋侯之珠,弹千仞之雀。

活着,我就看到了流云飘过,南风吹过,月下老树低语。躺草地上,只觉天高地迥,万物俱备于我,又物我两忘。这个时候,我愿长久活着看,也愿意在大自然的呼吸中长眠。

此时人们在草地上快乐打滚,彼时青草在人们上面生长——人类实在是永远在大自然中的。

春天是年年来的。冯延巳“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苏轼“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欧阳修“离恨恰如春草,渐行渐远还生”……自《诗经》至今,人们年年吟咏春天。也许过了一亿年后,描写春天早已描写得词穷句拙。而那时,春天也许再不来了,宇宙不再,一切归于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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