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的温馨
作者:龚金球
傍晚,夕阳西下,晚霞如锦,天边绚丽多彩,山间田畴披上金装。村子的房顶上炊烟四起,轻轻渺渺在天空中缓缓舒展。炊烟从民房的灶间冒出,那是家的信号,好像呼唤山坡上的牧童晚归,叫喊田间的劳动者回家。这一幅幅靓丽的画面,仿佛一抹抹浓浓的乡愁,让我回味那灶间的温馨。
我年幼时家乡新房不多,大都是几户人挤在一座老旧的瓦房里。我家也一样,与堂叔堂伯四家人共住在一栋祖上留下的老房子里。上下厅共用,只有重大的活动以及红白喜事才在厅里举行,平时厅里都是临时摆放一些农具。每家房间都不多,都没有客厅,也没有电视,回家后一家人就聚在灶间。
我家灶间是横屋上正灶,比较宽畅,近乒乓台大小的土灶挨着里墙设在中间,上有两口大锅,里面的那口大锅平时用于煮猪食,节日或办喜事时蒸甜粄;外面那口大锅用途较多,烧水、蒸饭、煮菜全在外面那锅。灶口有一条沟,用来临时放灰,靠里墙处放一个生铁煲。沿着灶边砌一矮墙,与墙构成“囗”形,“囗”里面堆放柴草,矮墙上放一木板与烧火櫈形成“丁”形的“櫈”。土灶没有烟窗,墙壁黑黑的,土灶上方有个木棚,当地人叫“火栋棚”,上面放着葱蒜等农产品,有时也会放些客家娘酒。听说“火栋棚”上面放的客家娘酒不会变质,味道清醇。墙上有一个“餐橱”,里面放着餐具和菜。橱下放一小方桌,上面放着热水瓶、凉水壶,还有一个几乎天天都装有熟蕃薯的蕃薯篮。
傍晚灶间就开始烧水,水烧热后,奶奶就叫小孩冲凉,冲完一个喊另一个。天黑后,大人劳动回来,稍作休息后冲凉,然后开始蒸饭炒菜。
烧火是奶奶的“专利”,特别是冬天,灶口前那个位置无人可撼动。烧火可不简单,要密切配合掌勺者,根据不同的菜控制不同的火量。柴火可不像煤气炉那样随意调节火量,而是根据柴的燃烧、火炭的存量及灰来把握,配合不好,菜就做不好,甚至会把菜烧焦。
爸妈看到孩子聚在灶间打闹嬉戏,辛劳一天的疲劳好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继续在灶间忙碌起来。家里一般都是爸爸做饭,妈妈收拾着刚从花园摘回来的蔬菜。
爸爸做饭特别用心,也特别好吃,有时会别出心裁做出不一样的饭菜。麦豆糯饭就是我儿时最喜欢的美食。糯饭腻口,吃了几口便觉得吃不下了。麦豆糯饭就不一样了,会让人有吃饱了都还想吃的感觉。因此,隔段时间爸爸就会做麦豆糯饭调节我们的肠胃。做糯饭时,爸爸先切一些腊猪肉在锅里煎出油,然后放入葱和盐爆香,再将泡好的糯米和麦豆放进锅里,不断搅拌,让油盐葱与糯米、麦豆混合均匀,然后放入适量水,盖上锅盖。这时奶奶就不断往灶口添柴,我们也会主动拿柴草递给奶奶。片刻,土灶火堂里便大火熊熊,不时往灶口蹿出火苗,锅盖的边缘不断冒出浓浓的蒸汽。过了一会儿,奶奶开始减小火量,就将燃烧的柴掏出,用灰掩盖把火熄灭,火堂里只剩下红红的炭火。锅盖边的蒸汽渐渐小了,冒出的香气却渐渐浓了。此时,我们兄弟姐妹哪还有心思玩,站成一排围在土灶边。最小的妹妹踮起脚都还看不见锅,哭啼着搬来一张小木櫈,然后站上去看。爸爸掀开锅盖,往锅里洒了一把葱花和一些胡椒粉,然后用锅铲将热腾腾的糯米饭不断翻转按压,锅中的饭绿白相衬,很好看。然后用锅铲铲到碗里,每人一碗在灶间坐的坐站的站吃起来,软松相宜,肥而不腻,那味道美得真是无法形容。
父母在灶间做的美食,不仅仅是味蕾的享受,更是一股滋润心田的甘泉。蒸鸡饭也是爸爸拿手的美食之一。天未黑爸爸就要提前宰鸡。看到爸爸宰鸡,我们兄弟姐妹冲凉也特别自觉,奶奶未喊便主动寻好衣服等候了,生怕自己冲凉不及时拖延了蒸鸡饭的时间。全家人都冲完凉后,爸爸先斩一块鸡肉剥去骨剁碎调好味,另放一边。奶奶牙齿掉了,有骨的鸡肉吃不了。然后爸爸将其他鸡肉斩成小块,再将葱头、沙姜切碎放入鸡肉中,加入鼓油、花生油用手抓匀。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砵头放入锅中的蒸架上,把淘洗好的大米放入砵头里,加适量的水,加上锅盖。奶奶添柴增火,大火蒸至砵头里的水没了,爸爸把腌好的鸡肉铺到砵头里饭的上面,盖上锅盖继续蒸,并用湿毛巾将锅盖边围住,一会儿奶奶将柴火减小。片刻爸爸打开锅盖,浓浓的香味扑鼻。爸爸一砵砵从锅中取出,一家人围着土灶和小方桌吃起来,鸡肉的味已渗入饭中,鸡肉中则多了饭香。
晚饭后没多久,奶奶就进房间休息了。我们兄弟姐妹有的去写作业,有的睡觉去了。爸妈仍在灶间,妈妈一边洗碗,一边与爸爸商量家事或谈论明天的农活。
儿时,我家的生活水平虽然不高,但幸福感却很强。那种幸福不是饫甘餍肥,也不是锦衣玉带,而是在灶间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温馨,是用母爱父爱构筑、同胞感情维系的永恒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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