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煨萝卜的味道
作者:陈罡元
儿时,在乡下,家里喂了猪狗猫,还有鸡鸭鹅。在粮食欠缺的情况下,母亲与父亲除了种田、插红薯,还种了好几丘田萝卜。
萝卜好成活,一兜放一小抓种子下去,便争先恐后地探着脑袋破土而出,绿油油地迎风招展。等它们长到十几厘米,细苗就可以编拔出来,只留两根粗壮结实的放兜里成长。等过一段时间,再把小株拔掉,留一株大的便可。
记得第一次放籽,我的手拿捏不匀,有的一兜放五六粒,有的放二三十粒,还有的忘放成了空兜。地里有一种滚圆的虫子,专咬刚破土的种子苗,我们那叫它“地蚕”。母亲每次发现兜里的萝卜苗被咬断,便去田埂上折根小树枝,然后再把地蚕从萝卜兜里掘出来消灭。这样,萝卜苗就可以高枕无忧,安然无恙,不怕再被祸害了。
种籽放多了,也有好处,地蚕夹断几株,还有剩的,虽然纤细瘦小,倒还有存活的。放少了,就难省心,一碰上地蚕,只得移株,淋水,还得拿树叶遮荫才能存活。
萝卜苗不像别的蔬菜,一年一季也只能吃那么一两回。母亲见我们爱吃,便由着我们,把拔回来的满满一竹篮,摘掉黄叶与根须洗净,焯水,放上自家酿制的豆酱翻炒,再倒入甘甜的米汤一起煮好盛上桌,那种甘甜芬芳又夹杂着涩涩的青草气息,让我们久久不能忘怀,至今意犹未尽。
更馋嘴的是炖萝卜。先将萝卜洗净切成丁,把排骨、猪骨或肥瘦搭配的猪肉放在锅底,再把萝卜丁铺在骨头和肉上面,用柴火慢慢熬。等到猪骨松软,香气四溢,汤汁浓稠,便可撒上鲜红的辣椒粉,加上香蒜和调料,准备开吃。
母亲与父亲虽然一吃辣椒就冒汗,但是见我吃得辣,母亲还是把萝卜丁放上好几勺辣椒粉,直到汤都呈现了红色。远远观去,满满的一锅油而不腻香辣甘甜的萝卜丁,让人见了顿觉食欲大增,个个梭着嘴吃得津津有味。父亲一高兴,还会喝上二两米酒。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少不了又陪他喝上两杯。
除了炖萝卜、鲫鱼煮萝卜、晒萝卜丝、萝卜干、腌萝卜等别有一番滋味,还有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是煨萝卜。煨萝卜很简单,就是把从地里拔回来的萝卜去掉苗,扔进柴火堆里煨熟夹出来洗净切成片,放上豆酱拌匀,便可以吃了。在农家,这是一种既省事又简单的吃法。虽然,其味道没有炖萝卜和鲫鱼煮萝卜那样芬芳四溢,但也有着它特有的柴火气和煨萝卜的焦香味,一入口柔软甘甜,焦香浓郁,豆香清冽,甚是令人怀念和回味……
“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萝卜进城,药铺关门”“萝卜上市,医生没事”“上床萝卜下床姜”……据药书记载,白萝卜不仅能增强免疫力、促消化、保护肠胃、降血脂、防癌抗癌,还有美容养颜、解毒解酒等功效。在农家,吃的东西都是自给自足,虽然每餐吃的是粗茶淡饭,却胜过无数山珍海味,美味佳肴。
自母亲突然离世,再也没吃过母亲种的萝卜。虽然我仍然会做炖萝卜、鲫鱼煮萝卜、腌萝卜,但晒萝卜丝和煨萝卜却再也没有吃过。尤其是煨萝卜,无论是住进了县城还是在外地工作,都没再烧过柴火,想吃煨萝卜却成了一种奢望。偶尔有,也只是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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