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梁秋鹊

“妈妈，你跟姨姨视频说什么了？”

“姨姨说你写的字很漂亮，要奖励你。”为鼓励儿子写字，我使尽浑身解数。

他马上两眼放光：“那我要跟姨姨说要一只螃蟹！”

什么？螃蟹！每次跟他姨姨出去都会带些水族兄弟回来。年前带回两条一黄一金色的小鱼，没养几天就归西了。后来带回一只小乌龟，笼子、饲料一应俱全。可兄妹俩并不让小乌龟待在笼子里好吃好睡，而是整天抱着它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看电视，一会给它洗澡，一会给它喂食，还时不时地把它的头拽出来捏捏，时不时跟它握握手、抻抻脚，每每看到，我都替它肉疼。终于……小乌龟不堪“凌辱”，一命呜呼。那天早上在洗手台发现它的尸身时，我双手合十祷告：“原谅我那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无知者无罪……”我一面用红包包好它，一面跟在旁边的儿子碎碎念：“以后如果你不确定能照顾好小动物，就不能把它们带回家里来，如果带回来了就要负责任地照顾好……”然后拿上小锄头，带上儿子，在小区花圃里挖了个坑，举行了一场简单而严肃的葬礼，还在四周虔诚地洒上随手摘的小花，并反复告诫：“千万不能再挖出来看哈，不然它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为防更加不懂事的妹妹“挖坟掘墓”，都不敢带上她。自以为给他上了一堂深刻的关于“生命与死亡”的教育课，不想他现在竟提出要养螃蟹！

“你敢拿螃蟹回来，龙王会来找你报仇的了，上次小乌龟的账一起算！”我搬出龙王吓唬他。

“我信你个鬼，龙只是个传说，世上根本就没有龙，龙是人们想象出来的。”他见招拆招。

“那他会派虾兵蟹将来报仇雪恨！”虾蟹就不是想象的了吧。

“那我就把它们煮了！”兵来将挡。

“那把那几条泥鳅煎了，好不好？”鱼缸里那几条养了大半年的泥鳅，生命力顽强到难以置信。

“不行！”一口回绝。

我想了想，“儿子，你不是属龙吗？你就把自己当龙王好了，王应该保护好自己的种族的，你把螃蟹带回来又养不好，它会死的，会怪你的。千万不能再养螃蟹了，好吗？”

“好吧！”勉强答应。

谢天谢地，险胜，总算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

过了几天，陈先生领回来一只野水鸭子准备加菜，俩娃如获至宝似的要养起来，死活不同意杀来做菜。可它不吃不喝，说服俩娃要放生它，他们答应了。来到东江湾江边，水鸭儿一下水就撒欢游走了，俩娃回过神来，号啕大哭，在回家的路上还号啕大哭加声嘶力竭地讨伐我跟陈先生。我试图讲理：“你们要养，又不负责任，你看，每次领回来的小动物都是我们在照顾。放生也是你们答应了的，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那就把我也放生咯！呜呜……”哥哥声嘶力竭哭着说。

瞅着他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样，突然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我童年时饲养过的“宠物”，倏然对生活在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娃们充满了理解与同情。

记得小时候，妈妈总会养些家畜家禽来补贴家用，而且都是非常用心地在饲养。那时候的一头家猪是一年养到头的。每次晚饭后，妈妈总会把米糠剩饭搭配的猪食在大锅里煮熟，再搭配些用咸鱼渣磨成的粉末，妈妈说猪儿会吃得比较香，胃口好就长得肥壮。每晚我都会尾随妈妈来到猪圈，边欣赏猪儿津津有味狼吞虎咽地吃食，边抚摸着它雪白的背脊。等它吃饱了，妈妈就会把一捆事先准备好的干稻草平铺好，猪儿就会通人性似的躺在干净舒适的稻草窝里，在我的抚摸下哼哼唧唧地用头来蹭我，每当此时，我内心总是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妈妈还养过兔子，有一次兔妈妈生了一窝兔崽，可到第二天全不见了，原来是被狗吃掉了。之后妈妈就把兔舍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养。听说节节草是兔儿的“人参”，每天放学后我都提着篮子去割节节草，专挑嫩的割，还耐心地甩干、晾干露水，怕兔儿吃了拉肚子。怕兔儿吃腻了，还变着法儿找其他它们爱吃的青菜叶子，每当看着它们津津有味地吃着我手里的绿色食物，我都异常满足。

童年时光跟妈妈一起喂养家畜家禽的经历，至今让我回味无穷。最让我难以忘记的是孵小鸡，母鸡下完一窝蛋，就会抱窝。母鸡要抱窝时会一直趴在窝里不肯出来，当你靠近它时它会张开翅膀做出攻击架势，这就是要抱窝了，再让它趴两天等稳定了就可以让它抱窝了。妈妈用干净的干稻草做了个舒适的窝，选择优质的种蛋，把种蛋放到做好的孵化的窝里摆好，选择安静避光的环境，放上母鸡就可以开始孵化小鸡了。这时候我知道要准备两个小碗了，一个放吃的，一个放水，把小碗放在它的窝边，要放在它伸脖子可以够到的地方，还要经常检查并注意添食。二十一天小鸡就可以全部出雏了，那嫩黄嫩黄毛茸茸的鸡雏儿，是我童年时光拥有的最美的毛绒玩具。

孵小鸡是个漫长的过程，母鸡不辞辛苦的坚持，让我学会了耐心与等待。

我的童年时光，就是这样在对一个个生命如何成长的了解过程中自我成长。而如今，儿子和女儿对小动物的喜爱令我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们对小生命的热爱，忧的是他们没条件没机会完全参与到小动物的成长中。城市化进程，让现在的孩子失去了很多美好的田园牧歌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