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情
作者:陈贻涛
我对水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小时候,我常在河里,池塘里玩水,而且一玩就是几个钟头,任凭母亲千呼万唤,直到实在捱不过去了,才恋恋不舍地从水里冒出来爬上堤岸。母亲看到我浑身湿漉漉光溜溜的,不仅会严厉责骂,有时还得来一次更苛刻的爱:一根细竹枝狠狠地抽打在我光溜溜的身体上。
然而,我毕竟忘不了水的诱惑。不等伤痕消失,我又会找机会背着母亲去玩水。
水是温情的,柔柔地扑进我的怀里,轻轻地抚摸我油滑的肚皮,悄悄地挠搔我乌黑的脖颈。每当这个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努力地搂抱她,她乖巧得如油,从我的臂弯下,从我光滑的胸肌上溜跑而去,带着我的一串串哈哈的笑声跑走。
水是包容的,不管我浑身泥臭还是汗渍斑斑,她总能把我洗涤干净,留下一个光洁鲜亮的肉身。水像一位慈祥的老人,敞开胸怀,包容一切。她慈眉善目,静静地看着。
长大了,我不能像孩提时代那样,无所顾忌地去玩水,但在工作之余,我总会去河边、水渠边、池塘边散步,和水诉说衷肠。
池塘里的水十分平静,如一面面亮镜,映着天光山色,白云蓝天,偶尔有飞鸟在天空飞过,在池塘的水面上闪过一线光影。她在等待,她在积蓄力量,等待着暴雨倾盆而下,等待着山洪暴发,她会趁机一泻千里。
水渠里的水十分温驯,她拥挤在狭窄的空间里,像一群羊,很有气势地向前奔涌。她奔涌着,一刻也不停留,朝着一个目标,不停地奔涌。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我似乎也被感染了,一股热流在心底流出,滚烫着全身。
河水的气势更为壮观。河面宽宽的,敞亮着,带着情感,一路高歌。她时而娴静安谧,平静得像一位姑娘,让人顿生爱的情愫;她时而暴躁激昂,在转弯处,在险滩中,呼叫着,高昂着头,冲刷着堤岸,企望着爬上岸坡,去看岸那边的风景。
这是仲秋时节,天气特别好。
我怀揣着不安和惆怅,踏出家门,沿着颓废的围墙,顺着水渠边的小路,来到河坝上。
这是一条熟悉的小路。每天,我和水妹吃罢晚饭,携手相依,沿着这条小路,来到河坝边,席地而坐,沐浴夕阳,看水波不兴,听坝水嗡嗡。我们谈理想,谈工作,谈生活,有时,还会即兴吟诗作对。我们沉浸在甜蜜的热恋之中。然而,好几天了,我不见水妹的踪影,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种失望。我在焦急和不安中等待,下意识地来到这个留下回忆的地方。
一看到水,我的心情豁然平静而坦荡起来。我坐在坝边,静静地看着眼前沉静的水,企望能透过她的表象看穿她的本质。
河坝上水面平坦而宽阔,一眼望去就像一个湖泊。我凝视着眼前的河水,表面平静的水其实是在不停地往下流,而且是那样湍急,一个劲地越过河坝往下流,在我的眼睛里,在我的心底里,悄悄地一晃而过,她内在的活力,她内在的激情,令我钦佩!
我有点累了,索性仰面躺在河坝边,闭目养神。于是,我的耳边有了坝水的鼓噪。
起先,那水声是轰轰的乱响,是打雷的闷声,从远处传来,近了,有点震耳欲聋,好像是飞机起飞时的引擎声,更近了,轰轰的叫人心颤,像坦克冲锋陷阵的倾轧声。我有点胆怯起来,突然那声音又渐渐远去,犹如马队的踏蹄声,恍惚之中,我耳边听到了姑娘婉转的清唱,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呀!
我一个鲤鱼打挺地从地上坐起来,睁着眼睛朝着歌声飘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水妹着一件水红色的衬衫,迎着晚霞,向我走来。我赶忙站起来,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奔跑着扑上前去,勇敢地把她搂在怀里。河水的声音没有了,只有两颗心在颤抖。
几十年过去,我还是那么爱水,常常和妻子水妹手牵着手,一起来到这河边散步,静静地看着水,听着坝上水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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