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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

作者:甘建东

依然清晰地记得2015那年岁末,紫城的大街小巷到处悬挂着红彤彤的灯笼,那日小年,寒冷的雨天阻挡了热情洋溢的紫金人,街上难觅人群。透过厚厚的钢化玻璃窗,东北角的朦胧远山后面,那是我的故乡——敬梓。

手机屏幕显示那日紫金气温骤降,4至8摄氏度,寒风细雨,彻骨的寒冷。早上大姨爹打来电话,很焦急地问我有没有空,把姨妈弄的牛黄解毒丸和救心丹马上送回中联,外婆病危急用。老婆上班,我在家带女儿,实在走不开,晌午时分听弟说大姨爹自己特地回中联了,亲自护送怕托运被调了包。午饭过后,一个人静坐,依然是望着东北的群山发呆,阴云下的紫城显得越发孤寂。

许多往事渐渐地浮出脑海,彻底打湿双眼。

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经常重复着她儿时的苦难,外公是一名老师,文革时病逝,那年母亲才8岁。外婆一共生了6个孩子(二女儿年轻时死于风心病),外公的早逝让外婆一人挑起了这个沉重的家,一辈子没再改嫁。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她是怎样养大那么多个儿女,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母亲从小特别懂事,样样农活都会,勤劳简朴善于持家,可以说在当时的农村是难得的好闺女,自然是最能赢得外婆的赞赏和怜悯。现在的孩子很少有人能理解“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真正内涵,从母亲平时对自己童年的追忆我就知道那是何等的刻骨铭心。

母亲和我相差二十岁,用她的话说,当年她不顾娘家竭力反对嫁给了父亲,受尽了苦头,一天到晚总有忙不完的活。我出生时那个盛夏的黄昏她还在菜地里挑水浇菜,以前农村的老房子房间几乎都有木棚,上面堆积杂物,盛夏刚收回的稻谷温度很高,穿透木板棚面让房间温度迅速上升,隔壁又是大家庭的厨房,一天到晚烧火没有停过,农村坐月子不能吹风,门窗紧闭,母亲因此全身长满黄水疮,难以想象何等的痛苦。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父母是怎么相识的,也从来没有问过,听母亲说是大姨爹牵的红线,但我又无法理解为什么后来他又极力反对父母的婚事。因为父母的婚事,我上初中前父亲和大姨爹都没有任何来往,大姨爹年轻时是个木匠,功夫还算了得。他的几个女儿中,和我年龄隔得最近的是丹姐,我入少先队时是她亲手帮我系的红领巾,和我应该相差四五岁吧!小时候,最让我们开心的就是母亲带我们三兄妹去外婆家,母亲有时能带上五六个小孩踩着一辆老五羊呼啦啦飞跑,何等的壮观。

在我眼里外婆特慈祥,童年的记忆中最难忘的是她种的桃子,每每我们放暑假时去,她都摘满满一脸盆招呼我们,那味道永远难忘,现在的乡下早已难觅这种土桃树了。直到如今,超市里琳琅满目的水果,在我的味觉里永远没有一样能比得过童年那一盆桃子的味道。

外婆家的老房子有一条过道,后门一开,即使在炎热的暑假依然凉风阵阵,沁人心脾;正房摆放的黑白电视机有我永远也忘不掉的《西游记》,侧房木板棚上有很多连环画,那时候经常看照古哥(大姨的儿子)在兴致勃勃地看;最里面的房间供奉着一尊很大洁白的观音,外婆说观音是神,对神要虔诚,我那时一般不敢去那个房间,害怕观音怪罪,透过门缝,永远都能看到观音面前燃尽的那一簇香烛。

正房门前有一块大概一两平方米的地方,记忆中永远都盛开着紫色的太阳花(日日红),一种特别贱生的漂亮花儿,后来莉姐(大舅的女儿)拧下几株给我,我回去插在破脸盆上,一个月后,满盆惊艳。记忆中,外婆特别少来我家,我实在想不起儿时外婆什么时候来过了,反倒是童年的记忆里我们去外婆家的情形塞得满满的。

有一回丹姐带我去外婆家,为了抄近路我们走田埂进去,我踩到了玻璃碎片,只记得丹姐背我回去,外婆给我擦了那种我到现在都说不出名字的油,只知道可以止血,有点像甘油的东西,在那个年代绝对称得上是居家良药了。当时的情况都不记得了,但外婆给我擦油止血和她口里吹出丝丝凉气的情景永远令我无法忘怀。

二年级时,家里拆了老房子建新房。那个下冰雹的冬日,我们一家五口挤在临时搭建的土砖砌成的瓦房里,母亲一遍遍教我背诵乘法口诀,因为严寒刮大风,我嘴唇干裂,开始流血了,痛得吃饭都不敢张嘴。后来母亲给我嘴唇擦了一层像猪油一样的东西,两天过后,我的嘴唇恢复夏天般滋润。我问母亲,是什么油这么神效,她说是凡士林,我问她哪里来的,她说外婆给她的。外婆给的温暖让我幸福度过了那个冰雹覆盖的1992年的严冬。也就从这时候开始,让我感觉到外婆什么好东西都有,吃的用的穿的看的玩的,外婆简直就是神,什么都会,外婆家简直就是仙境,那里给我留下的童年都是金灿灿的。

大舅在外打点餐馆,把四个儿女全搁给外婆一手带大,在我儿时的眼光看来,大舅每年春节都是衣锦还乡,每年春节我都能在外婆家吃到那些我平时吃不到的糖果点心,玩那些我从来没有玩过的烟花炮竹,对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养尊处优的生活羡慕不已。很快,大舅把外婆接到县城住了,从此我再没有到过中联外婆的家。第二次出县城相隔了差不多一年,当见到一年未见的外婆时我欣喜若狂,说不出的兴奋。

小时候,每逢舅舅或姨妈他们要来我家,那是我们最开心的事,他们是贵客、稀客!他们重姐妹情,困难时援助姐妹,这是从小母亲给我们树立的榜样,常告诫我们长大了要好好孝顺外婆,好好对她娘家的人。

我和妹妹慧聪在县城读高中,每逢周末,只要不回敬梓,我就去大舅家,因为那里可以见到外婆。外婆没有上过学,不识字,但是记忆力非常惊人,牛年马月的事她都记得,而且特唠叨,经常见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外婆从不倒掉剩饭,每次去她那吃饭时她都是吃剩饭,掉到桌子上的饭粒,她都习惯地用筷子扫进碗里继续吃,我和妹妹很不理解,或许只有经历过大饥荒的人才能真心感受。

后来,外婆回中联老家长期定居,出于各种原因,我们三兄妹也少去看她,但逢年过节生日我们是一定去的。有一段日子,母亲把她接到我家来小住,天天能听到她自言自语,精准回顾过去几十年的往事,精准记得那么多人的名字,不得不让人肃然起敬。

几次生病,让外婆身体每况愈下,很不幸在2015年冬天确诊患了血癌。住院期间,二舅、姨妈、舅妈几乎每天深圳惠州来回赶,接回中联后每个礼拜深圳紫金来回奔波。孝心感动上天,也感动了我们这些晚辈。那段时光,母亲和大舅,还有那个外婆一手带大的牛妹坚持陪着她。

2016年2月1日下午,外婆与世长辞。母亲说外婆走得很安详,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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