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心愿
作者:姚绍云
昭君调到市卫生局任副局长才一个礼拜,好多分管的事都堆在案头上等着处理。本来打算趁着周末,去几个乡镇卫生院“微服私访”摸摸情况,可是越忙越有麻烦,父亲这时候来电要他周末回家一趟。而且听父亲口气非回不可,昭君只能答应。
父亲在昭君的眼里是个铮铮铁汉,平时少言寡语只埋头做事。
爷爷过世时,父亲才十六岁,下面还有两个幼小的叔叔。十六岁就里里外外顶梁做一家之长,其中的辛酸,昭君自然想象得到,但是父亲从未提过。大叔小时候曾学坏去小偷小摸,这个父亲会有意无意地时常提起。
父亲说,“你大叔左脚落下小瘸,怪我下手太狠,可是他屡教不改,要不是被我打怕了,恐怕一个人就毁了。”
好在老家就在县城郊区,县城离市里也不算太远。周末的上午开车赶到乡下,太阳都快挂上树梢了,村道上还是冷冷清清没什么行人,有几条土狗在田畈上追逐。家里的院子门也兀自敞开,三只芦花鸡在院墙角落里咕咕咕地刨土。
进家门待了约莫十几分钟,见父亲踉踉跄跄进门,昭君纳闷地问:“爸,你生病了?脸色这么差?”
“瞎说,我能吃能睡。”
“看你好像没力气呀。”
“前几天着凉感冒了,过几天就好了。”父亲挺了挺腰说。
“哦,那你这么一大早去哪儿呢?”
“表叔的儿子定在国庆节结婚,我先把礼给送了,怕……”
“这离国庆节还有三个月啊,哪有这么早随礼的?”
“早送晚送都得送。”
父亲的身体向来结实,走路带风。寒暄几句后,昭君迫不及待地问:“你叫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呀?”
“村里柳副县长出事了,是真的吗?”
“就问这个吗?跟我们不相干的事。”
可是父亲依然唠叨:“哎,以前一个规规矩矩的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好了,不说他的事,说正事吧,你堂叔找过我,说乡卫生院院长马上就要退休,能不能跟县里打个招呼,考虑让他儿子顶上去?”
听完就觉得蹊跷,像不认识一样,昭君一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父亲。
昭君问:“爸,我进机关以后,你总是提醒我千万不能犯错,今天你是怎么啦?”
“堂叔待我们家不薄,从来没开过口,你就帮帮他吧!”
“这个忙还真不能帮,他那儿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你找个理由回了他吧。”
父亲说,办不办你自己看,那赶快回去吧。
“叫我回来一趟就这个事情吗?”昭君觉得又气又好笑,大概一个人老了就是这种样子。
于是昭君午饭都没有吃,又急匆匆开车回到市里。父亲勤快能干,就昭君一个儿子。昭君早些年想接他进城,他嫌住不惯就一直不肯配合。昭君毕业以后就分到市里机关,然后靠自力更生和父亲零零碎碎的资助,买房结婚生孩子,事业上也一直顺风顺水。
昭君没有想到,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昭君接到堂叔的电话说父亲病倒了,现在就在县里的中医院,院里的医师让他过来一下。
“啊,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呢?”昭君的心怦怦乱跳。
“他说你忙,不让我给你打电话,今天是我强行把他送医院的。”
昭君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县里,见父亲蜷缩在病床上,背对着门在被窝里小声呻吟。昭君问身边的医师,得了什么病?
“癌细胞已扩散了。难道在这之前,你们家人就没发现他的胃部有问题吗?”医师一边指着影像片子一边说。
父亲睁开眼睛,转过身来,微弱地说:“送我回家吧。”
昭君心酸酸的,说:“爸你放心,我带你去市里的医院,市里有这方面的专家,你的病很快就能治好的。”
父亲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您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堂叔儿子的事我没帮忙,您生气了?”
父亲缓慢地抬起右手在被单上蠕动,他微笑地看着昭君说:“爸是担心你走上柳副县长的路,故意试探你的。堂叔的儿子早已经辞职开诊所了。既然我都求你不动,那我可以放心地走了。”
顿时,昭君的泪水奔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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