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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明灭

作者:闻琴

老街很寂寞,终日昏睡着。我疑心它曾有过的喧闹,皆是虚幻。仿佛知道自己老丑,就算艳阳把残砖和断壁晒得油光发亮,也不能遮掩它的自惭自卑。在江水、憩鸟、绿苇的衬托下,老街更像一幅蹩脚的速写,藏在一堆浓墨重彩的画作中自哀自怜,巴不得身躯尽快轰塌。

老街并不长,不过区区一里的路。隔着窄窄江水,老人们说,老街上的房舍算算年纪也有六十载,为使临江建造的房屋更牢固,那些已经作了古的人,在江边栽种榆树苗槐树苗,待小树长大,根脉扎入江堤,便能给房屋遮风挡雨。仰望沿水茂发的树木,那斑驳树身上一圈圈年轮,的确让人深信不疑,老街是有这样年纪的。

人都经历过青春年代,老街也有过充满朝气的芳华。我六七岁的时候,记忆中,天灰蒙蒙地还没亮,老街人就起床做生意了。生炉子,煽风,点火,支顶棚架子,炸油条,炸馓子,煮豆花。那馄饨铺里风姿犹存的老板娘,盘着乌青头发,穿一身粉绿的衣裤,忙着切葱、备香油,变戏法地捏馄饨。捏一个,下锅一个;捏一个,下锅一个。当然,老街人光顾最频繁的,还数包子铺。羊肉馅的葱油大包子,一咬一嘴油!包子一出笼,那香气能笼罩整条街一上午!

我上小学,每到冬天,母亲往往给我一元钱,叫我去老街买早饭吃。人来人往的拥挤中,我寻个缝隙钻进油条铺,告诉那个打着两条长辫的麻脸姑娘,要一根油条一碗豆花。不过几秒钟,豆花热腾腾地端来了,刚出锅的油条松松脆脆地递来了,低头一喝,一咬,就算昨天数学没考好,正想着去学校要被责骂呢,也不放在心上了。

各家铺子前儿,窄窄的路边,挨挨挤挤的是小贩们的案头。白的百合,红的金针,黄的南瓜,绿的冬瓜。母鸡咯咯地叫,脚下是一笸箩的鸡蛋,鲢鱼在水盆里不时激起水花,螃蟹无所畏惧地爬出竹筐外,跳出篾篓的河虾肆无忌惮地在街上蹦着走。运气好的,会在赶集的途中,捉住几只逃亡的螃蟹,捏住它们的钳,带回去炝醉了,也是一道下酒菜。要不留给小孩吃。放学回来一揭锅,看着白米饭上扣着几只红焖蟹,也够让孩子兴奋的……

岁月荏苒。我读高中寄宿,后来又去外地读书,便不怎么逛老街了。附近建有一座大型超市,更可以自由地挑选商品,老街的商铺因此关闭不少。我每次回家绕过老街,心里总很惆怅。我清楚它衰败的根源,说到底是因为拆迁。村子搬迁后,村民们都在镇安置房集中居住。年轻人结婚更是去城里买房。老街只能萧索下去。当然,光顾它的还有一些人,只是老人。老街上有一家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外观风格的理发店。他们借着理发沉闷地聊天,偶尔喝喝茶,而后呆板地转过身,一蹲半天,去看身后浑浊的江水。

昨夜一阵大雨,老街更显破败了。理发店漏雨,七十多岁的店主趿拉着拖鞋,蹒跚地从屋内接出三盆雨水。他把雨水冲到街面上,污水一直流到对面卖水果的摊贩脚下。卖水果的人年纪也不小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无言,都觉得自己是不合时宜的人,可要离开老街,心里又舍不得。他们的脑海里始终有一个忽明忽暗的念头闪现:执着地当老街的影子,忠于内心选择,直到它终于崩塌,直到它得到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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