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赤脚
作者:卢兆盛
或许是出身于乡间的缘故,每年一到夏天,在自家屋里,我都会脱掉鞋袜,打着赤脚。总觉得,没有鞋袜的约束,双脚走在地板上,特别接地气,特别凉爽、舒适。
小时候,在乡下老家,物资匮乏,条件拮据,想穿双鞋袜都很不容易。不过,因为经常在田地里干活,穿鞋袜也很不方便,因而,一年到头,除了冬天外,春夏秋三季打赤脚的日子就多了。从早春二月开始,有些农活,就必须要打赤脚干。比如,犁田耙地,育谷插秧,都得打赤脚。尽管仍是春寒料峭,身上的冬衣都还没完全脱掉,但,农事耽误不得,打赤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了。
小小年纪的我们,却都早已习惯了打赤脚。
赤脚走在田埂上,说舒爽倒是谈不上。田埂大多很窄,窄得只容得下一个人行走,且路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石子、土疙瘩及茅草根特别硌脚,脚掌不时会被硌伤、划破。不过,时间长了,就会慢慢适应了。原本光滑的两个脚掌,久而久之,都会磨出一层厚厚的茧子,变得坚硬粗糙。这样,也就不会再担心硌脚了。
其实,在田地里干活,更多的时候,还要肩挑手提。如若赤脚挑着重担走在田埂上,那脚掌就更加吃力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摔倒。
记得上初二那年“双抢”,我挑着一担刚打下的稻谷赤脚往家里赶,走了没多远,右脚大脚趾突然磕到田埂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一个趔趄,差点跌入田埂下的水沟。好在我双手握紧了两只箩筐上的棕绳,谷子没倒出多少,但那个倒霉的大脚趾却伤得不轻,血流不止。我忍着巨痛,赶紧在田埂边采了一些止血草药嚼烂,敷在伤口上,才止住了血。
赤脚下田,最担心的是蚂蟥的偷袭。蚊虫叮咬,倒是不太要紧,而被蚂蟥叮住,那就麻烦了。
那年头,田里蚂蟥极多,特别是一到插田时节,蚂蟥活动最为猖獗。这些可恨的“吸血鬼”,像幽灵一样,在田水里鬼鬼祟祟地游荡,防不胜防,专门叮咬人的小腿。一旦叮住,就不会轻易松口,且拼命吸血。这时候,不能慌张,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赶紧用力挥掌拍打。数掌之后,一般都会被打掉。这些被打落的蚂蟥,其实并没死。而被叮之处,留下一个血口子,是不可避免的了。
赤脚走田埂,是有些“委屈”了脚掌,但,若走石板路,那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了。
在老家,可以说,每一条村巷都是青石板铺就。而打赤脚最惬意的时候,便是在光滑的青石板路上行走。尤其是夏日里,太阳落山后,赤脚走在青石板路上,阵阵凉意从脚底往上渗透、浸润,只觉得暑气渐消,通体变得凉爽起来,被燥热搅得烦闷不安的心,也慢慢地宁静了下来。
前不久回老家,正赶上“双抢”,我帮大弟家插田,赤脚走在狭窄而粗砺的田埂上,顿觉一阵不适。刚走几步,便东摇西摆起来,像在扭秧歌。大弟笑着劝我穿上鞋子。我摇摇头,坚持赤脚走,心里不免感叹:不事稼穑的自己,久违了老家的田埂路,久违了艰辛而繁重的农事,没有茧子的脚掌,怎能经得起田埂的“检验”呢?
是的,打赤脚最该走的路,应该是那些弯弯而窄窄的田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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