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烘笼
天寒了,我的思绪又飘到了童年时代,念念不忘岁月深处的烘笼。想起烘笼,尤其是那种竹编的烘笼,浑身上下顿时就觉得温暖。
烘笼的逐渐消失实在不知道是哪个时候,但在我的记忆里,烘笼这种取暖工具曾经是再寻常不过了,乡村人家几乎家家都有几个,成为冬季御寒最经济、最温暖、最快乐的必需品。
村里的老人们绝大多数都会编织烘笼。事先用锯子把砍回来的竹子锯成段,用弯刀削去竹屑、破开劈条,接下来将竹篾条大小处理均匀。烘笼构造简单,外面是竹篮,里面是瓦钵。用时,瓦钵中装上炭火,撮上一些已燃烧过的木炭灰盖上,就可以使用,一钵好的炭火可以烤上半天甚至一天。
烘笼外面的竹篮,看起来简单,其实也是需要技术的,除了结实,还要好看。烘笼上边要做个提梁,四周要镂空,既便于四处散热,又方便放置炭火进去。
烘笼,最考究的是炭火。木柴没烧过,放进去有烟,会呛人;烧过头了,没法持续热,很快就熄火;炭火温度太高,太烤人,也容易烤着衣服裤子。在寒冬腊月的时候,我经常手脚冰凉。母亲在做饭烧火的时候,就用火钳将灶孔里烧透的木炭夹进烘笼的陶钵里,有的木炭太大了,还需用火钳弄碎小一点。接下来用铲灰的小铲子铲一些炭灰覆盖在红红的木炭上。如此,烘笼便能持续好几个小时发热了。
弄好的烘笼,站着或走动时可以提在手上,坐着时可以放在腿下或者把脚踩在上面。在屋外干活回来或者放学归来,捧着这个烘笼,一下温暖了许多。吃了晚饭收拾停当,一家人抱着一个或者几个烘笼,围坐在屋里,摆摆龙门阵,聊聊家常,一家人其乐融融,严寒的冬天也觉得不那么冷了。
有烘笼呵护着的日子,总是温暖着的。
烘笼简单,但我觉得很珍贵。可以说,这简陋的烘笼,陪伴我走过了童年和少年的岁月。那时没有电热毯,更不会奢望有暖气这些高档货。在严寒的冬日里,每当放学后,总能有暖洋洋的烘笼,晚上做作业时脚下总有烘笼相伴。我知道这烘笼来之不易,为了冬日里烘笼里木炭充足,母亲从夏天就开始存储木柴;为了保持有烘笼可烤,母亲每天得想尽办法保持炭火不熄。烘笼里,保持的不只是温度,更储藏着延绵的亲情,给了我不一样的冬天。
对我们这些乡下孩子来说,用烘笼烧烤食物也是一件难得的乐事。我常常用烘笼的炭火,烧烤豌豆、红薯干和耙红薯。烤豌豆只是偶尔,把家里晒干的豌豆直接放入炭火灰里,几分钟后,炭火里便有“噼啪”声响,豌豆就开了口,一下从炭火中跳跃而出,用筷子夹起来就可以吃了。烤红薯干这是常事。乡村不缺红薯,每年红薯收获季节,我们总要挑选一些红薯,煮熟后切成条儿,放在阳光下晒干或者置于灶上烤干,这就是红薯干。将烘笼里上层的暖灰拨开一点儿,放几根红薯干进去,不一会儿红薯的香气就弥漫开来,随后会传来细微的炸裂声或者淡淡的煳味,此时红薯干就烤好了。用两个指头掂起一根,在烘笼的竹条上抖掉炭灰,放在嘴里,嚼起来既脆又香。如果哪天炭火很好很多,我们还会烤整根的红薯。早上或者中午出门时,选不大不小的红薯洗干净,然后将整根埋入炭火里。放学回来,第一时间往烘笼边跑,急不可待地刨出红薯。由于红薯接触炭火不均,有的地方烤糊了,有的地方半生不熟。顾不上这些,掰开红薯,咬下一口熟透了的,满嘴都是甜甜的、暖暖的,一直甜到胃里、暖到心里。这不值钱的红薯,顿时变成了人间美味。
岁月流逝,烘笼已是不多见了,但偶尔还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在乡间的某个墙角里,一群人手捧烘笼,或坐或立或蹲,怡然自得。透过岁月的烟尘,这场景在我心底总是那么亲切,那么温暖,那么温馨。
作者:周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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