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虫记
我们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过夏天。夏天的山野,虽然酷热,但有很多让孩子们觉得好玩的活儿——捉夏虫,便是其中之一。
村里老人早给我们立了捉虫的规矩:萤火虫、蝉子、蜻蜓,碰不得;打屁虫、笋壳虫,捉得。老人们的这个规矩,像一把镀着慈爱的钥匙,为我们的童年解锁了一个充满乐趣的夏日天地。
盛夏,满坝满坡都是正在生长的庄稼和蔬菜。这时,就有成群的打屁虫停歇在植物的嫩尖上吸食汁液。这灰黑色的小东西,指甲般大,形似水龟,却又偏生带着一股刺鼻的臭气。但把它做成零食却特别的“香嘴”,故而又得名“九香虫”。
晴朗的早晨,我们提着竹筒,就往庄稼地和菜园地跑。此时的打屁虫,都集聚在绿豆、豇豆、南瓜、丝瓜等植物的嫩尖上享用美食。露水沾湿了它们的翅膀,即便受到惊扰也难以迅速起飞,这就让我们能轻易捕获,每次都能捉到数百只。回到家,将打屁虫投入温水中,每半小时换一次水,如此三五次后,它们的“臭屁”便都留在了水里。在那物质匮乏的时代,母亲将打屁虫倒入铁锅,用文火烘干后,加入盐巴、青椒、花椒等调料,一盘脆香的九香虫,便出锅了。我常常将炒熟的九香虫揣在衣兜,不时摸出一两只丢进嘴里,嚼得嘎嘣脆响,满口留香。
村前小河边的乱石块下,是打屁虫藏身繁衍的地方。我们在河边放牛或洗澡时,翻开青苔覆盖的石头,往往会获得一窝打屁虫。在河边捕获的打屁虫,我们就围个小水坑,让它们在水坑里放完“屁”,然后用石块和瓦片搭起简易土灶,将打屁虫放在“瓦锅”上面烤至香脆,大家便可美滋滋地享用了。
夏虫里,比九香虫更为稀罕的是笋壳虫。这红褐色的小家伙,长着象鼻样的口器,专挑一人多高的嫩笋下嘴。夏天竹林蛇多,我们便结伙钻进竹林,沿着竹丛仔细寻找。若远远望见竹笋上趴着一个指头般大的红褐色东西,那便是笋壳虫了。笋壳虫很机警,稍有动静便会“嗡”的一声飞走。我们就只得猫着腰、蹑手蹑脚地靠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将其扣住。笋壳虫个体大、肉多而味美,我们通常会用竹签穿着在明火上烤,那油珠子“滋啦滋啦”地往外冒。有时难得烤,就干脆挖出它颈部的那块肉,直接生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笋壳虫不仅好吃,还好玩。我们那时最爱玩的游戏是“推磨”。弄来两支庄稼秆子,分别折去两只笋壳虫的小腿,用细篾丝的一端穿在每只笋壳虫的大腿里,另一端分别插在秆子两端。然后把这支秆子横架在另一支秆子顶端,用一根竹钉作轴心,犹似儿童玩的纸风车。我们只轻轻地吹一口气,两只笋壳虫便张开翅膀“嗡嗡嗡”地旋飞起来。
唧唧夏虫,伴我度过了原本孤寂的童年。对山里孩子来说,富饶的大自然就是趣味无穷的乐园。我们对快乐的要求,就是如此简单又纯粹。几十年光阴转瞬即逝,而那些捕捉夏虫的童年时光,已成为我心灵深处最温暖的慰藉。
作者:徐天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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