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堤印记
“爱一个人,恋一座城。”河源是一个让人安逸闲适的小城,人们在琐碎平淡中过着不疾不徐的日子,即使在工作疲于奔命的日子里,依然青衫相伴,红袖翩然,春诵夏弦,书香袅袅。今天本报特别推出“城市·印记”组稿,与读者一起感受那历经繁华的街市留给河源人的温暖记忆,感受河源的现代与古典,进步与矛盾……
——编者
北堤在小城的北方,周围没有多少人烟,在这里,风弄出的声响远比人要大。堤下是城郊的村落,油菜田跟着长堤由南往北生长着,村民听着江水声倚着堤墙入睡,随着菜田在风里安然生活。村落和北堤同用一个名字,它们早就生长在了一起。
记得小时候,我常带上自己喜欢的书,逃离喧嚷的城市,在堤坝上一坐便是一整天。每一次,光影晨昏的褶皱都缓慢地在眼前收起、展开。然后,冥冥中某只手开始从大地上抹去这些浮纹。那只手先从远处的余晖开始,抹掉炊烟和犬吠,抹去堤下农田的露水,抹去荒草上四处滚动的细碎阳光,最后把地平线上的太阳按到山的彼端。
每个灵魂都有他们生来便不可割裂的归属地,那或许不是出生之处,却是生命里早就确定的羁连。有些人很轻巧便发现了它,有些人穷尽一生也无法在其中安歇。梭罗在瓦尔登湖畔筑起小木屋,而造物者很慷慨地给予我整座不会苍老的堤坝,它就在小城之北,有些人一辈子难以缩短的距离,我在少年时已经来回走过无数遍。
每年一到秋天,堤下江边长满了荒草,一夜之间,它们都变得金黄,像一片细长绵延的麦子地,从堤头缓缓爬到堤尾。倘若它们真的长在麦子地里,或许没到膝盖高,就会被村里农人连根拔走。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能够辨认出许多荒草,它们从我小时便一直站在那,每个冬天我都以为它们会凋敝,可春分后荒草的生命依旧崭新。
看着大城市的街道上,圈养的是最简单的乔木,不落叶,不枯萎,四季都是死寂一般的绿。只有回到小城,回到北堤里来,我才找得到自然的姿态。小城的街道旁种满了凤仙花树,一年四季都是落花的季节,无意间就发现自己头顶、肩上多了几片粉色的花瓣。人间四月的雨里,凤仙花纷纷扬扬地和雨滴一起落在水泥地上,地面开满了花,人们手里的伞骨上也长出苞蕾。
从小时候起,我便经常在堤墙上长久地静坐,如果不是要看书,甚至半天都不动弹一下手指。我知道大地、江水和彼岸的山,还有堤坝里的石头都在看着这个世界。可以看看,这些凝固着的生命太漫长,几十年在其眼里或许只是一个影影绰绰的浮廓,而匆匆而过的人影车辙则半点痕迹也没留下来。北堤的过客也是如此。
经过小城北堤,很多路人在堤墙、土地上刻写下自己的姓名,可记住这些的只能是同样来来往往、生命短暂的人。大地觉察不出这么细微的存在。他们用石角划出的痛感,要几十年才能传到地底下,等到土地转身想找出什么来,那个名字却和主人一样,早和堤下老屋的墙皮并同剥落。没人能在堤上刻下自己的名字,能够记住姓名的从来只有自己。
此时此刻,细雨密布的小城北堤江面上,或许也有一条溯鱼悄悄浮上水面。夜黑得看不见渔灯和暗石,它如何摆动鳍尾都无法前行;风雨掩盖了所有声音,它的呼喊跳跃没人听见。它唯有静静看着凝固的长堤和城市,一点点地忆起白日里的人踪车迹,或许成为了一幕终将抹不去的印记。
刘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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