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新华书店出来后，开始往家走。

繁华的大街上，人群像两股对流的潮 水，泛着彩色的泡沫，在狭窄的人行道上缓 缓流动。

一家小商店门前，有几个人在围观着什么。 她走上前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 拿着一件黑色的猎式皮夹克站在中间。男 孩低着头，一边用右手揉搓着眼睛，一边怯 怯地在说：“我妈生病住了好长时间医院，把 家里的钱都花完了。这两天她就要出院 了，可还欠着二百多块钱的医药费，我爸说 如能把这件皮夹克卖掉，就不需再跟别人借 钱了。”

她向上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着眼前的 这个男孩……

男孩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闪着一种渴 望的光泽。他双手提起皮夹克，走到一位身 穿黑色毛料西服、手提旅行包、三十多岁的 男人面前：“叔叔，你是好人，你有钱，你就买 下它吧。”

男人那双总是陷于沉思的眼睛审视了 男孩一会后，放下旅行包，从男孩手中接过 皮夹克，翻里翻面看了起来……

“叔叔，这是真羊皮的。不骗你！我爸 说他是从广州二百八十多块钱买来的。他 还一次没穿过哩。这会儿我家正需要钱，你 就给二百五十元吧。”男孩目光痴痴地说。

“二百五十元？”男人惊疑地抬起头来。

这时，她走上前去和颜悦色地对那男人 说：“同志，你如果真想要，二百五十元就拿 上吧。看来这男孩家里是急需钱，要不不会 便宜卖的。”她抬手将肩上的书包带往上提 了提，然后抿嘴一笑，“你如果不想要，我看 这式样大小我丈夫穿也合适，不过……我身 上没带那么多钱，你看……”

“那我穿上试试，如果合身，我就要了。” 男人爽快地说。

她站在一旁看着那男人满意地脱下皮 夹克说要了，友好地打了声招呼，又融进了 涌动的人流之中……

“阿姨，哎……”她突然听到身后有喊 叫声。

她停住步。转身，扭头，噢！是刚才卖 皮夹克的那个男孩吆喝着急匆匆赶上前来。 “你是叫我吗？”她关切地询问。

“是的，阿姨，”男孩站到她面前，喘着 气，讷讷地说，“你不是想要皮夹克？”

她不禁诧异了：“怎么？那人又不要了？”

“不是。刚才的那……一件那个人已拿 走了。我是想问你……你如果想要，我…… 我妈妈那里……还有……”男孩涨红着脸结 结巴巴地说。

“你妈？你妈不是……”她吃惊地抬起 眼瞪着他。

男孩扭头四下瞧瞧，然后诡秘地低声说 道：“我妈就在那条街上摆摊，你如果想要， 二百二十元一件，那里有的是。”

“你——”她抬手指着男孩的鼻尖，半天 没有说出话来…… 

作者|陈沙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