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春天
■龚金球
那一年的春天,春寒料峭,春雨霏霏,父 亲挑着担子走在村道上,我紧跟在后面。
之前,村里的小学是有小学和初中的, 人们称之为“戴帽”小学。村里的学生初中 毕业后,由大队推荐几名学生到公社的中 学读高中,其他学生则回家接受贫下中农 再教育。
后来村里的小学被“摘帽”了,以后小学 毕业生要通过升中考试,被录取的学生到街 镇的中学读初中。“摘帽”那时我刚读完初一 第一学期,公社组织了“进中”考试,择优录 取一部分学生进街镇的中学继续读书。
我被录取了,春节后就要去街镇的中学 读书了。但我却有点高兴不起来。我家比较 偏远,到街镇的中学要走十多公里翻山越岭 的羊肠小道,在中学内宿,每个周末回家一趟 带米和菜。村里有一部分被录取的同学放弃 了读书,那时都才十二三岁,都从未离开过 家,对去那么远的学校内宿读书有点畏惧。 很多家长对孩子上学的前景也很迷茫,因为 那时村里上大学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
我也犹豫了,我并没怎么思考读书的未 来,只忧虑我一个人在外如何生活,怎样将 行李挑去学校,每周怎么走那么远的路回家 带米菜……
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现 在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重视教育了,重用 有知识的人了,如果你在读书的时候没好好 读书,将来你劳动的时候就无法好好劳动, 因为有本事的人劳动是用智慧用技术来完 成的。”他看了看我继续说:“人要有志向,要 沿着这个方向锲而不舍、奋力拼搏,学到了 本事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才能实现自己 的人生价值。”父亲深思了片刻,摸着我的头 接着说:“一个山里的孩子不应该被这一点 点困难吓倒,你要用山里人那坚韧不拔、脚 踏实地的精神去完成自己的学业,生活上的 困难我会尽力帮助你的……”接着他还跟我 讲了一个从前村里有个人只带一个咸鸭蛋 上京求学考试的故事。
那一年,过了元宵节,父亲拿回了一个 “匣码”(客家语,方形木箱),他说是去年冬 拿木料去托一个木匠亲戚帮忙做的,开始为 我收拾行李。他在“匣码”里放了一个装有 二十多斤大米的布袋、一个装满咸菜的玻璃 瓶和一些学习生活用品。他说这次挑多一 些大米去,这个月周末去学校就轻松一些 了。他找来被子、草席、蚊帐等床上用品装 在一个塑料袋里,然后和一个铁桶捆在一 起。收拾好后父亲跟我说,他帮我将这些行 李挑去学校,并给我一个“军袋”(草绿色的 布袋),叫我将自己换洗的衣服叠好装在里 面,到时背着一起去学校。
开学那天,吃完早餐,父亲戴着斗笠,用 扁担挑起我的行李,一边是“匣码”,一边是 被褥铁桶。我戴着草帽背着“军袋”跟在他 后面,沿着乡村小路开始了我的求学之路。
村子里雨雾蒙蒙,风吹在脸上不知是风 是雾还是雨,冷嗖嗖的。村道的路基本有一 米多宽,但只有中间半米才见沙土,其余都 是杂草丛生。经过连天雨水的泡浸,那半米 沙土路现在不是泥浆便是积水。走了一公 里多的田埂村道到了山脚,开始翻山。山路 窄小而崎岖,父亲那羸弱的身体挑着担子爬 坡过坎显得非常艰难,小道两旁杂草的雨水 早将父亲的裤脚打湿了,他那双解放鞋也早 已浆满泥泞,在陡峭路段,每走一步都异常 艰辛,稍有不慎,就会失足打滑,可能人同行 李滚下山窝。父亲仿佛觉得肩上的不是一 担行李,而是孩子的希望。他总是小心翼 翼,每走一步都是那么沉稳,那么坚定,踩实 了才迈开下一步,一步一步地攀越。
终于到了山顶,父亲将行李放下,坐在 石头上歇脚。此时云销雨霁,太阳透过薄薄 的雾气照在脸上,非常暖和。天边出现了彩 虹,七彩斑斓,煞是好看。山野里一些树枝 吐出新芽,一些树木开满鲜花,满山嫩绿鲜 艳,无比绚丽,鸟叫虫鸣,生机勃勃。
我凝望那一望无垠的山野,思绪万千。 春天给了我希望,父亲给了我信心,我将沿 着那蜿蜒曲折伸向远方的路,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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