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旁的枇杷树
■叶雨霏
1971 年冬,队里总算用政府两年前拨给 的下放安置费为我家建了半拉房子,另一半 我们自己出资建。春节前,我家终于从雨天 要用大大小小的盆盆缽缽接雨的危房搬出, 住进了新居。新屋没通电,但毕竟住进自己 的房子了,门外还有一片和房子一样大小的 地坪,这是我们的乐园。
我家门前是生产队长家的菜地,长着好几 棵高大的李树,右边是谢姓兄弟俩家,左边是水 田,田畔挨着我家屋角有一棵枇杷树,属谢姓弟 弟家。按说,地方划给我家,枇杷树就归我家 了,可谢姓弟弟不干。就为这棵枇杷树,我家 遭了殃。枇杷树除了挂满黄灿灿的枇杷,还挂 满毛毛虫。紧挨着枇杷树的是母亲的卧室,地 上、床上、桌子上随时都有毛毛虫在蠕动,令人 头皮发麻,全身发痒。不久,母亲动了把枇杷 树砍掉的念头,岂料,没砍几下,刀被夺下了。
自此,这棵枇杷树成了压在我们全家的 心病。
转眼我上了小学二年级。这年,满树的 枇杷把枝头压低了,没到成熟的时候,枇杷还 都青青的呢。一天放学回到家,眼瞅着满树 枇杷,再想到家里四处爬行的毛毛虫,我怒从 心起!我告诉自己,这是我家的枇杷,在我家 的地盘就属于我家,我可以摘。我快步走到 树下,准备往上爬。可是,我心慌、手脚微微 颤抖。担心他们会说我偷枇杷的,偷窃,多可 耻!然而,抬头看看那挂满枝头的诱人果实, 我咽了咽涌上来的口水,迅速地看看四周,没 有人,一个也没有。我快速地爬上树,把手伸 出去……突然,我听到了说话声,有人从队长 家的拐角处出现了!我慌张地溜下来,跌跌 撞撞地奔回屋,把大门紧紧地拴上。他们看 见我了,他们一定看见我了!我要藏起来。 我躲进母亲的卧室,找藏身之处,不行,两个 窗子既没有窗帘也没有玻璃,钉上的一块薄 膜早已七孔八洞。我窜出客厅,看看四周,哪 儿都不安全,都有窗户,他们都能瞧见我。他 们近了,更近了!我恍惚听见他们说我偷枇 杷了。我跑进灶间,缩进冲凉房,这是唯一安 全的地方,冲凉房的窗户又小又高,外面紧挨 着猪圈,就算他们爬进猪圈,也看不见我。我 蹲在阴暗的冲凉房里轻轻地啜泣……
晚上,母亲回来了,我没敢告诉她,把极 度的不安和痛苦深深地压在心底。我很怕天 亮,明天可怎么办啊?我如何走出门去?我 还有脸去上学吗?小偷,啊!小偷。我恨不 得立刻死了算了。
第二天,我鼓着十二分的勇气走出家门, 去了学校。我一整天低着头,提心吊胆,唯恐 有人突然喊我小偷。没有,后来也没有,一直 都没有人对着我喊:“小偷!”
可是,我的良心不安,它一直折磨了我多年。 哥哥高中毕业回家当了农民。一天,他 理直气壮地挥刀把枇杷树砍了。谢家弟弟默 不作声地把砍下的枇杷树拉到自己的地坪, 晒干做了柴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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