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那棵拐枣树
初冬时节,偶然看到街上有拐枣买,突然勾起我对家乡那棵拐枣树(桔杻树)的思念。我小的时候,村中央有条小溪,小溪的两旁,从村头到村尾,乡亲们种了许多黄竹,用作织箩筐簸箕之类的。就在村头那片竹林中,一棵拐枣树探头而出,有十几米高,树干脸盆那么粗,茂密的树枝向四面伸展开去。对于小小的我来说,那是一棵参天大树啊!
拐枣树的下面有一块二十来平方米的平地,我们常常在树下玩我们乡村才有的游戏,“打柏冲”“捡石仔”“跳飞机”“炸雕堡”等等。而初冬时节,我们会玩得更开心,因为可以一边玩游戏一边享用拐枣树上掉下来的熟透了的拐枣。对于贫穷的农村娃娃,拐枣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每当夜里起风了,我们都会算计着溪边的那棵拐枣树,想必又掉下来不少拐枣吧?清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大伙就往溪边跑,哪个先到目的地,哪个就能将随手可捡的拐枣拾到手,迟到的人可就要想办法了。那时候的我们也不怕冷,有的卷起衣袖和裤腿到清清的溪水里捞拐枣;有的在溪边的草丛里寻找拐枣;有的抬头看见落在树枝上的拐枣,就去拿长长的竹竿摆来摆去地往外挑;还有的发现黄竹枝上钩着的拐枣,就找出挂有拐枣的那根竹子用力地摇晃,直到拐枣掉下来,突然两手一伸,眼尖手快地接住落在头顶的拐枣……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
拐了又拐的深红色拐枣,就像图画里的迷宫一样曲曲折折,更像是一个抽象艺术家的作品,线条结构设计耐人寻味,正如拐枣的心思,让人揣摩不透。可当时的我们,根本不会欣赏也顾不得欣赏,捡拾到的拐枣只会被大伙急不可待地分肢解体吃进肚子里。
大伙聚坐在拐枣树下,听着风吹竹叶发出的天籁之音,一边食拐枣,一边嘻哈着,快乐着我们的快乐。斯文点的食相,是用手一节一节地把拐枣掰开往嘴里送;豪爽点的食相,是直接拿起一朵拐枣就往嘴里塞,先咬掉拐枣各条尾巴上的核,“呸”的一声,枣核已被口腔气流射回地面,紧接着一个“啊”音的唇形,拐枣就顺手被送进嘴里,拿着拐枣枝把的手用力一扯,头一歪,牛吃草似的一个动作,就让拐枣粉身碎骨了。那时的我们,哪会想那么多呢?个个都只知道一个劲地说:“桔杻好甜,好好吃!”
时光飞逝,几十年了,不变的是,那棵拐枣依然迎风矗立在村中央的小溪边。可拐枣树身边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拐枣树下的那群小孩,都已经为人父母,而且多数已拖家带口离开村庄。村里少有的几个小孩也不在拐枣树下玩了,他们都在家玩父母给自己买的玩具或看电视、玩手机了;吃的都是爸妈买的零食,根本都不知道拐枣曾经是父辈的“珍宝”。
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农田渐渐无人耕种,人们不再大量使用竹织农具,溪边的那片黄竹也已被砍伐,这样,反而让拐枣树显得更粗壮了。拐枣树下的溪水不知道为什么,村里常住的人口少了,水却没有以前清澈,水流量也少得可怜,溪边杂草丛生,一直从干溪往小溪中间蔓延,从前哗啦啦的小溪现在却像被堵塞了的血管一样,变成了清瘦的水渠。就连横在拐枣树下小溪里的那条当年人气最旺的麻石洗衣板,也已成了无人问津的“废石”,唯有拐枣树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守望着自己的家乡。
我思念着的那棵拐枣,就像家乡的留守老人一样,陪着孩子长大,饱经了无数风霜后的今天,自己却越来越孤独了。
作者:凌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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