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新闻网由河源晚报社主办!新闻网旗下: 在线数字报 | 新少年
当前位置:河源新闻网 >> 资讯 > 文化 > 阅读新闻

《诗经》里的草木与爱情

《诗经》悠悠地传唱了两千多年,最脍炙人口的,依然是那些爱情诗。《诗经》里的爱情是纯粹的,恍若历史长河里一抹洁净似冬雪、烂漫如春花的童音。采蓝的思妇、婉娈的静女、“爰采葑矣”的青年、“可与晤歌”的淑姬……荒野、牧场、河畔、街巷、城垣,这些简单而自然的场景皆可成为爱情的生发之处。而细心揣摩这些爱情诗,能够发现一个迷人的细节:这些爱情基本上都和草木有关。流传甚广的《桃夭》《蒹葭》《关雎》三首即可为佐证。而散落在其他章节里的就更多,“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郑风·野有蔓草》)、“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郑风·溱洧》)、“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邶风·简兮》)、“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陈风·泽陂》)……草木的露水滋润着爱情,爱情的甘露浇灌着芳草嘉树。爱情与草木,二者在《诗经》里相依相存,仿佛生生世世不能分离。如同那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岂无膏沐?谁适为容?”的誓言一样万古长青。

诚然,这些草木可以看作是一种起兴和渲染(它们确实是),然而俗话说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起兴”中的草木便是来源于生活中的诗歌基础,其后的爱情,便是作者意识的升华。

那么爱情与草木是怎样联系到一起的?古人向来爱将草木与个人的感情相联系,从“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到“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从李商隐的“一树碧无情”到姜夔的“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草木仿佛向来象征着愁苦、困顿与无情。“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离离芳草使思妇断魂,而“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又使文人悲秋。草木枯时凄景萧瑟令人触景生悲,茂时翠色猗猗反衬得人世寒凉——它们无论猗盛还是凋败,皆是怨与悲的赋形。而最使我悚然而惊的,乃是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中的一句“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萋萋芳草于黄沙古道竟是一种侵略,晴翠与荒城的对比又是多么苍凉!而老杜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则更像是一种绝望的悲泣与控诉:芳草嘉树是多么的没有心肝,世间的生灵涂炭丝毫不能阻止它们的蓬勃生春……在诗人的笔下,茂盛的草木,仿佛就是对悲惨的人类的无情嘲笑:无论这世上民生多么凋敝,白骨怎样累积,沧海怎样变了桑田,山河怎样凋零湮灭,草木们都依然如常地一枯一葳蕤,自成日月。

上古时代,人们依然过着披荆斩棘的原始生活。最初始的大自然是一片碧绿,碧草、绿树、藤蔓、灌木……一望无际的绿色云翳压迫着人们的神经,所有的居所周围都紧紧包裹着难以突围的绿色。有无数危险就隐藏在那深重的绿色中。现在身处钢筋水泥的世界中,我们觉得枝头的一抹嫩绿是那样清新柔美,但当无穷无尽的未知的绿色重重叠叠遮望眼时,它就象征着一种巨大的压抑与恐慌。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恐慌是难以消亡的。于是,在恐惧与无可依靠中,也许爱情就这样萌生了。于是情人们就以木瓜相赠、以芍药传情,他们攀折着草木,柔弱的枝条在情人们手中宛然地旋转着。他们自以为征服了草木,并以此证明爱情的忠贞。可是这种爱情与大自然的力量相比,多么微小而渺茫!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人生与草木的对比永远是凄凉而不自量力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荒草,见证着多少人的爱恨情仇、生老病死。这些比人类矮小得多的绿色生物,就在这样一片一望无垠的大地上生生不息。而人呢?在大自然面前只不过是一粒齑粉。岁月短暂,人生无常,这一点,古罗马的哲学家皇帝马可·奥勒留·安敦尼在《沉思录》中形容得最为透彻而干脆:

人的一生在永恒的时间中只是短暂的一瞬。时间川流不息,知觉混乱不清,肉体容易腐坏,祸福难以预料。名利如过眼烟云,灵魂乃急转之物。总之,属于肉体的一切变幻无常,犹如白云苍狗;属于灵魂的一切飘渺虚无,如镜花水月。人生是苦斗逆旅,死后万事皆空。

这时,人类的爱情就仿佛是一种与时间(即草木所代表的)的赛跑,比谁更长久,比谁更坚韧。这种比赛无疑是没有胜算的,可这种不可捉摸且脆弱动荡的力量——爱情却世代流传,它比草木更加取得了精神上的永久胜利。在华夏最古老的诗歌总集《诗经》中,爱情永恒地流转着光辉,仿佛是在夸耀着人性的伟大胜利——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然而这种夸耀是低调且温润的,“直而不肆,光而不耀”。先人们只是沉默,只是婉转地唱着“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参差荇菜,左右流之”“东门之杨,其叶牂牂”……在丛林间、荒郊上,久久地回荡。与他们脚下萧萧飒飒的草木一样,响彻了山岗。

作者:欧阳婧祎






上一篇:菊花诗趣
下一篇:古榕

热点图片

  • 头条新闻
  • 新闻推荐

最新专题

更多 >>

热度排行

关于我们 | 广告服务 | 友情链接 | 案例展示 | 联系我们 | 版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