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明

革命党教师

阮啸仙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上课用心听讲，课外认真研习。虽然是第一次离开父母，但他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和紧张的学习生活。

对学校所开设的课程，无论是国文、算学、修身、历史、地理，还是读经、图画、体操、手工等，阮啸仙都极有兴趣，从不偏科，门门优秀，学习成绩十分拔尖。

三江私立高等小学堂有一批优秀教师。在老师的指导下，阮啸仙学业进步很快。特别有幸得到李歧山、黄镜仁等老师的亲切教诲，对阮啸仙之后走上革命道路，起了十分重要的影响。

阮啸仙进入三江私立高等小学堂读书时，正是军阀混战时期。当时，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斗争果实，已被袁世凯篡夺。满清皇朝虽然被推翻了，但袁世凯投靠日本帝国主义，阴谋复辟帝制，下令解散国民党和国会，并疯狂镇压革命党人。广东都督军阀龙济光，秉承袁世凯旨意，也在省内疯狂镇压革命党人。袁世凯的倒行逆施，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愤慨。在孙中山中华革命党的号召下，广东东江一带的革命军，纷纷掀起了反袁的武装斗争。

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三江私立高等小学堂的一些老师们，也有不少接受了民主革命的进步思想。李歧山、黄镜仁两位老师，就是辛亥革命党人。他们经常在课堂上公开揭露满清皇朝的腐败无能和卖国行径，宣传辛亥革命，抨击袁世凯复辟帝制的丑剧。他们还把孙中山同盟会“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和“三民主义”的革命纲领，向学生们讲解得通俗易懂又形象生动，阮啸仙就像听故事一样入迷。阮啸仙十分敬佩李歧山、黄镜仁老师的博闻多识和斗争勇气，经常去找他们借阅书刊，并向他们讨教时势方面的问题。

不久，又从老家下屯传来消息，称本县船塘人欧阳俊领导发起了反袁斗争，下屯村有人也离开家乡，跟着参加反袁斗争行列。所有这些，阮啸仙并不完全理解，但却激起了他探索真理、寻求答案的浓厚兴趣与澎湃激情。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在李歧山、黄镜仁等进步教师的启发和影响下，对世界充满好奇的阮啸仙，很快就接受了民主革命的思想，萌发了改革社会的强烈愿望，思想逐渐活跃起来。

“要努力读好书！”

1916年1月初，广东中华革命军在惠州、淡水、白芒花等地起义讨袁。同年3月，军阀龙济光部刘达庆，为镇压反袁起义，率军进入河源。龙济光部进入县城后，到处抢劫烧杀，县城居民被迫四散奔逃，自此之后，学校处于停办、复办的动荡之中。

由于三江私立高等小学堂等学校被驻军所占，阮啸仙为避战乱再次辍学。阮啸仙举目无亲，只好回到了下屯老家。

下屯，也并非太平之处，到处可听到枪炮声响。为避战乱，阮啸仙只好跟随父母亲逃难。在逃难过程中，所到之处，满目疮痍，一片凄凉景象。

这年冬天，阮啸仙全家回到了下屯。正当全家高高兴兴地准备过年，地主阮云楷却跑来要债。

原来，因供阮啸仙和弟妹读书，阮啸仙父亲阮集仁欠了阮云楷一笔债务。阮集仁全家因避战乱，加上家境确实艰难，一时无法偿还，再三请求宽限些日子。但阮云楷不顾情面，气势汹汹地逼他立即还清债务。

见阮集仁无法偿还债务，又看到在厅下看书的阮啸仙，阮云楷随即讥讽道：“哼！没有钱就让阿崽去捡牛屎嘛，何必充大头，给他们去读书呢？”

阮集仁受到如此辱骂，不禁抱头痛哭起来。

阮啸仙听了阮云楷的话，羞辱相加，十分愤恨，心灵受到极大的创伤，并在心底埋下了仇恨剥削社会的种子。所以，他常对穷人伙伴说：“我们穷人要争气，要努力读好书。不要怕富人有钱有势，要敢于与凶恶的坏人作斗争！”

后来，阮啸仙在一篇题为《慈善事业说》的作文中有感而发：“世有家拥巨万，席厚履丰，而吝啬性成，徒务一己之欢娱，不顾人间之疾苦，恤孤怜贫之事，则一毛不拔”。

“不要放高利贷!”

随着年龄的增长，阮啸仙开始思考更多的社会问题，对劳动人民的痛苦深表同情，对地主豪绅的压迫与剥削则表示强烈愤慨。

这年冬天的一天，阮啸仙正在帮父母收拾庄稼。听到邻村一个穷人因还不起地主债务而悲愤自尽的消息后，阮啸仙深感同情和震惊。

此时，阮啸仙长兄阮熙慈早已成婚分了家，并接管了阮家全部家产。阮熙慈身为长子长兄，不但没有照顾好阮家弟妹，而且还占尽父母和弟妹们的便宜。更令人气愤的是，阮熙慈也像村里有钱人家一样，借钱借米给穷人，同样收取借债人的高额利息，还向穷人家放高利贷。

阮啸仙知道此事后，非常气愤，来到大哥阮熙慈家，与他争辩，劝说大哥“不要放高利贷”，责怪大哥不该这样剥削穷人。

阮熙慈则不以为然。他狡辩说：“借债还息，天经地义；再说了，自古到今，有哪个人家借债不付息的？你不要管这么多闲事！”

阮啸仙十分气愤。他没想到，与自己一奶同胞的兄弟，也像那些地主老财一样，利用高利贷去剥削穷人。为此，他苦口婆心地劝告大哥说：“有困难的时候，为什么大家不互相帮衬一下呢？再说了，那些借你钱粮的人，都是小时候一起摸爬滚打的弟兄伙伴，他们有难时，你有钱有米本该接济一下他们，怎么还忍心收他们的高利贷？！”

阮熙慈对弟弟的忠告不但不听，反而讥讽他“读书变蠢了”，斥骂阮啸仙是“书呆子”“败家子”；甚至骂急了，还差点抡起巴掌要扇打阮啸仙。

大哥的行为，更加激起了阮啸仙的愤慨。从此，阮啸仙暗下决心，誓与剥削穷人者势不两立！

在此期间，阮啸仙在一篇题为《为富当恤贫论》的作文中，对大哥放高利贷之事，作了更进一步的揭露与批判。他愤愤写道：“富者自恃其有财，悖德嚣张，骄恣填胸，傲气满腹，对于贫不自赡者，不特不恤之而已，且幸灾乐祸，籍贫人凄凄惨惨之事，以资笑谈。甚至兄弟亲戚，一经贫穷，反眼若不相识”。

后来，阮啸仙参加工作后，大哥阮熙慈去广州找他帮忙办事。得悉大哥在老家仍继续放高利盘剥穷人伙伴后，阮啸仙愤然不见。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