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
近期关于高考的话题火热,让我想起了自己的高考,想起了那几年曲折的“求学”经历,想起了那几个一起“走南闯北”的同学。因为选择了那段曲折的经历,当年才有机会在三所高中、两所大学里经历那些事、认识那些人、触发那些感悟;因为拼过那段曲折的经历,今天才有条件、有心情、有底气回首往事。那是我人生的一笔大财富,值得回味和分享。
没考上大学 选择读自考
1997年9月,进入我人生的第一所高中——S县一中开始三年的学习。因基础差,加上期间没努力学习,学习成绩持续垫底,高二会考前恶补英语才拿到毕业证。最终高考成绩可想而知。那三年对学习的懈怠,造成后来求学经历的曲折;那三年贪图的轻松,直接导致后来六年的艰辛和愧疚;那三年造成的窘局,后来用了两年才勉强扭转过来(万幸扭转过来了)。
第一次高考后,人还太嫩,没做好闯社会的准备,父母决定再给我一次读书“深造”的机会。由于不想读专科学校,后来在叔叔的指点下,我迈进了人生的第一所大学——长沙一所大学的自考分院。据说只要通过所有科目的考试,就能拿到和本校同样的本科文凭。
迈进这所临时租用的偏远破旧校园,开始了改变我人生的旅程。开学那天,长沙的叔叔送我。我们坐公交车到站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叔叔撑着伞,搂着我,冒着风雨往学校走。第一次和叔叔近距离接触,还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可风和雨“迫使”我不断靠紧他,用手去搂他的腰。这时我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淋湿了。在这之前我活得没心没肺,很少用心去感受长辈们的爱。但在那一刹那,我像触了电一样,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些年来叔叔对我的关爱,温暖又内疚。他把我当儿子,非常关心我,也对我充满期望,但我让他失望了。可他没有责备,反而不断安慰和鼓励我:“自考也一样,只要好好读,一样拿本科文凭。”
等我们走到了学校报名处,他全身都淋湿了……从公交站走到报名处的这段路,我第一次用心感受长辈的关爱和不易,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愧疚。
入学后,我认真读书,决心一定要拿到本科文凭。但一个学期后,又喜又惊的期末考试成绩让我动摇了。喜的是成绩没负付出,全班前列;惊的是如此轻松地到了前列。这出乎意料的考试成绩,让我产生了疑惑。第二学期开学后,我开始了解自考和那所学校,发现原来去那的同学基本是之前高中成绩较差,主要想来弄个文凭;那学校也是临时组建、老师是临时调派;自考文凭的社会认可度也不高。
这盆劈头盖面的冷水让我足足懵了一个星期。好在一个星期后,我慢慢缓了过来。既然明明知道这条路不理想,就应该停下来换条路,但前面可选择的路很少了。要改变这结局,唯一的选择就是打道回府重新再来。与其在这条道路上耗费四年,还不如给自己一次机会再拼一次。对!再拼一次!
很快我就把这个想法转化为决定,也很快就“残忍”地把这个决定告诉了父母。无奈的母亲简单劝了几句后说:“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前途是你的。”现在想来,父母的这种“软”处理方式,其实也是一种大智慧。
由于当时是夏季,还没到年度开学,所以要继续读完第二学期再退学。回去复读重考的决定也暂时未和叔叔说。
一天,噩耗传来:爷爷病倒了,很严重。家人们都往回赶。在探望期间,我尝试着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两位从外地回来的叔叔。他们没有反对,反而认为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也提醒我:一年没有接触高中知识了,内容还记得吗?而且刚好高考改革,“3+X”增加了地理科目,有一定难度,有把握吗?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决定在探望完爷爷后回城时,顺路去学校拜访我的班主任,听听他的意见。
班主任向老师的反应也出乎我的意料。听了我的想法后,他认真地和我的叔叔们说:“好啊!上次期末考试后,我特意去查了孩子的简历,原来是重点中学毕业的,基础还可以。我支持他回去复读一年,再考大学。”于是,我的这个决定获全票通过。多年后,我一直记得向老师的这段话。向老师温文尔雅,是他的支持让我的家人放下了顾虑。
没挤进树大 借读邻县学校
2001年7月,我离开了人生的第一所大学。9月,开启复读之路。那年代,我们县复读首选树人中学(雅称:树大),这所在县城塔子山下只是几间破旧平房的复读学校,师资大都来自县一中,教育成绩远近闻名,很多高考失利学子在这里获得新生。因为有名,所以来这复读的学生很多,一个班百来人,要报上名不容易。
那天,我一大早就来到树大,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校长办公室,校长不在。等了一会才见他从外面匆匆忙忙走回来,我上前和他说了来意。他回过头来急急忙忙地说:“现在学生太多,教室已经坐不下了,我等会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哪个班塞进一张课桌。”然后匆匆走进办公室拿了东西又出去了。
看着校长忙碌的背影,再看看隔壁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学生的教室,我感受到浓浓的读书氛围和复读的压力。正在想如果报不上名怎么办,突然有人拍我肩膀。转过身去发现是当年的高中同学谢。他问我怎么在这里,我说回来复读。他好像有点“幸灾乐祸”,乐呵呵地说:“没位了,不要等了。我们3个都是没报上名,那边还有两个。”循着他指的方向,我看到他旁边还站着两个同学,都是原来在一中时隔壁班的,高个子姓朱,戴眼镜的姓彭。原来高中毕业后他们在这复读了一届还是没考上理想大学,决定继续复读。
那个时候,农村孩子的出路主要有三条:读书、当兵、打工。当兵,不仅身体素质要过关,而且名额有限竞争大;打工,如果没有很强的能力和很好的运气,基本没有翻身机会。所以,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读书,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
看到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我问:“那怎么办呢?”
“听说X县(隔壁县)的复读学校还有位,我们准备去那里。先去那借读一个学期。走,一起去?”
于是,在他们连劝带拉下,我跟着踏上了开往X县的大巴车,来到了我人生的第二所高中学校——启智学校,一起去的还有谢同学说的另外两个同学。启智学校也是当地有名的复读学校,条件也比较艰苦,教室是租用之前的公社,破旧平房,几十个人的大教室、几十个人的大宿舍。教室后面用各种木板横七竖八地隔出班主任的“三合一”场所(办公室、宿舍、厨房都在一起),大宿舍角落也是用各种木板横七竖八地隔出合用的卫生间和大澡堂。
我们6个找到校长办公室。校长听了我们的来意,被我们的精神感动,表示只要班主任愿意接收,他就同意我们借读。所以能不能留下来关键是搞定班主任,但班主任没那么容易搞定。
我们5个(高个子朱同学读理科,找理科班班主任去了)来到文科班班主任邓老师的办公室门口。从木板缝隙里看到里面有人,便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那扇木板门。吱呀一声,一位60来岁的老人家拉开门。打量了一下我们,她冲里面喊:“找你的。”便叫我们进去。
邓老师站起来,走到我们面前问有什么事。他戴着眼镜,白了大半的寸板发型,人很精神,表情严肃、目光凶狠,很有班主任的威严。我很快注意到,他的右手没有手掌,说话时都用左手比划。
邓老师问了一些我们的情况,得知我们是从S县来的后,就很坚决地说:“S县来的,我这不收。”
我们再三请求,并保证好好读书,但邓老师仍旧不同意。无奈,我们只好先走了出来。我第一次感受到想读书没得读的危机感。
5个人丧气地来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瓶水,坐下来商量。
正聊着,只见去理科班“求学”的朱同学得意地从学校走了出来,还没等他走近,我们就扯着嗓子问:“怎么样?”
“没问题啊,我现在去拿行李,交学费报名。”
“那班主任同意收你?”
“刚开始也不同意,后来我说了好多好话,就同意了。”
看来是我们好话说得不够。经过商量,我们决定再去试试。于是,又来到邓老师办公室,再次敲开了那扇木板门。
开门的还是师母。看到我们,她说:“还有什么事吗?他在上课。”我们不约而同地从几条木板缝隙里往教室看,只见邓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时不时用左手在黑板上写着公式,原来他是教数学的。
我们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感情牌、苦肉计配合着可怜巴巴的表情。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只进来了3个人。后来才知道,另外那两个家伙对“攻下”邓老师没信心,返回去“攻”树大了,最终也取得了胜利。
我们终于说动了师母,最终师母又说动了邓老师。我们在写了不违反纪律的保证书后,都得以留了下来。
就这样,我幸运地迈进了人生的第二所高中学校——启智学校,开启一个学期的借读。
那个学期,短暂而充实,在不懈努力下,我的成绩也得到了大幅提升。
收获和感悟
第二学期,我们3人都转回S县树大,一个学期后都顺利通过高考。四年后,我终于拿到本科文凭。
我们为走出农村都选择了读书这条路,一路虽屡战屡败,但仍屡败屡战,直到胜利。在农村,选择复读的同学很多,有的是一直没考上大学,有的是对考取的大学不满意,有的是没考上目标大学。在波涛汹涌的高考浪潮中,我们奋力发起一次又一次冲击。虽然过程很艰难,也很枯燥,但很值得。回首往事,大家都为之骄傲。
值得敬佩的是那些在复读学校任教的老师们。他们大多是退休教师,刚从辛劳了几十年的讲台上退下来,又迈上条件更为艰苦、节奏更加紧张的讲台。他们大多白发苍苍,但都兢兢业业。他们有的腰背已经弯了,有的讲课气息都有点跟不上了,但他们每天都准时走上讲台、认真讲好每堂课。他们出于对教育的热爱、对育人的执着,帮助很多复读生实现了梦想;他们是“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真实写照,向他们致敬!
这就是我的高考,我经常自己回味,也和朋友分享。
作者:金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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