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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光里的故乡

故乡宛如一本尘封于岁月深处、古朴且珍贵的典籍,书页边角已然泛黄、微微卷曲,每轻轻翻开一页,往昔的旧时光便如簌簌飘零的秋叶,悠悠落于心底,晕染出一片片斑驳而温情的记忆。

曾经,那暖煦日光仿若金色纱幔,洋洋洒洒地披落在村子那堵老墙上,光影交错、摇曳生姿,恰似一幅浑然天成的写意水墨画。老墙的墙皮悄然剥落,裸露出内里暗红色的砖石,岁月这位冷峻且沉默的工匠,以它那饱经沧桑、粗糙厚实的手掌反复摩挲,镌刻下或深或浅、疏密有致的纹路,宛如一部无声却饱含深情的史书,默默承载着儿时的欢声笑语、追逐打闹,也见证了村子从往昔盛景到如今寂寥的沧海桑田。

记忆的轴轮悠悠拨转回那戏水正酣的年纪,故乡仿若一座天赐的梦幻游乐场,漫山遍野都弥漫着无拘无束的自由气息。炎炎夏日,骄阳似火,高悬于苍穹,蝉儿在枝头扯着嘹亮嗓子纵情高歌,那声声蝉鸣恰似灵动的哨音,召唤着我们这群“野孩子”迫不及待地奔赴村边那条澄澈如镜的河流。河水清澈见底,圆润光滑的石子、随波摇曳的水草清晰映入眼帘,小鱼小虾恰似灵动的精灵,在其间欢快穿梭,好像故意与我们逗趣、捉迷藏。一群满脸稚气的孩子,嘻嘻哈哈地挽起裤脚、光着脚丫,伴随着“哗啦”一声脆响,雀跃踏入水中,晶莹剔透的水花瞬间四溅开来,那凉意恰似灵动的小蛇,自脚底迅速攀爬上心头,将恼人的暑气驱散得无影无踪。

我们猫着腰,双手小心翼翼地在澄澈的水里摸索探寻,眼睛瞪得像铜铃,紧紧盯着沙砾间的细微动静,一旦窥见小鱼那一闪而过的踪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手抓捕,可那机灵俏皮的小家伙总能灵活摆摆尾巴,仿若一道银色闪电,从指缝间巧妙溜走,徒留满手泥污,还有一串串爽朗、肆意的笑声,在河边悠悠回荡。河边那几块敦实厚重的大石块,被骄阳烤得滚烫炽热,恰似天然的“晒台”,玩闹得精疲力竭之时,我们便毫无顾忌地四仰八叉躺于其上,眼眸望向那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悠悠飘浮的云朵在天马行空的想象里,幻化成威风凛凛的巨龙、憨态可掬的白兔、扬帆远航的船只,种种奇思妙想搭乘着轻柔微风的翅膀,悠悠飘向遥不可及的远方。

故乡的田野,更是一方充满奇幻冒险的乐园。春日融融之际,小草褪去冬日的枯槁,纷纷返青,微风恰似温柔的母亲之手,轻轻拂过,那连绵起伏的绿便似一片葱郁无垠的绿色绸缎,在广袤大地上翩然舞动。我们仿若脱缰小马,在小路上、田埂间肆意奔跑,那追风的身影,是年少梦想挣脱束缚、振翅高飞的绝美模样。待到秋收时节,沉甸甸的谷穗谦逊地弯下腰,恰似在向大地母亲感恩献礼,大人们在田里挥汗如雨、忙碌收割,我们这群“小帮手”也没闲着,像灵动的泥鳅穿梭在稻田间,一会拿起镰刀帮忙收割水稻,一会化身成端茶倒水的“小二”。汗水浸湿衣裳,小脸晒得通红,眉眼间却满盈自豪,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父母的夸赞……

薄暮时分,炊烟袅袅,宛如婀娜多姿的舞者,在屋顶上空轻盈盘旋,那是家最温柔的信号,深情召唤着在外疯玩忘归的我们。村子大门前那宽阔平整的晒谷场,白日里铺满金黄灿烂的稻谷,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此刻则摇身一变,成了邻里乡亲谈天说地、分享喜乐的温馨聚集地。大人们不紧不慢地搬着板凳,手持蒲扇悠然摇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着琐碎日常、田间趣事,我们则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玩着跳房子,打闹声、嗔怪声、欢笑声交织缠绕,共同编织成一曲质朴醇厚、满含烟火温情的乡村夜话。

时光恰似一阵无情劲风,呼呼吹着,不经意间,我们便在这风中猝不及防地长大了,往昔青涩稚嫩的脸庞悄然添了几道岁月的痕迹,稚气童真如朝露般消逝,转而扛起生活沉甸甸的重担,纷纷步入为人父、为人母的人生新征程。再度踏上故乡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村子好像被岁月悄然按下了“暂停键”,又如一艘被遗弃在滔滔长河里的孤舟,在风雨侵蚀中独自飘零。一些老屋门上铁锁锈迹斑斑,庭院荒芜杂乱,透过门缝窥探,屋内蛛网横七竖八,旧家具亦被厚厚的灰尘严严实实覆盖,往昔那热热闹闹、烟火缭绕的盛景已然消散如烟,徒留满目的寂静与萧条。

可故乡呐,即便容颜已然老去、往昔繁华悄然落幕,那些深深镌刻于灵魂深处的美好片段,仍然如熠熠生辉的星星火种,在心底持久燃烧、灼灼发亮。它始终是我们身心疲惫时魂牵梦萦的归巢,迷茫怅惘时坚定不移的航标。那旧时光里的每一帧鲜活画面、每一段质朴故事,皆是我们生命长河中永不褪色、历久弥新的稀世珍宝。

作者:赖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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