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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三轮车

家门口的小巷边停放着一辆三轮车,那是父亲年轻时常骑的。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父亲常常弓着腰吃力地蹬车,这一蹬就是二十多年,蹬得自己年华老去,蹬得家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小学语文课本有道课后习题“我的父亲是一名……”,虽已时隔多年,我却仍旧清晰记得当初所填的内容:“我的父亲是一名工程师”,其实幼时的我撒了谎。

父亲的真实身份是“废品回收工”,当然这是如今时髦的叫法,彼时的方言叫“收破烂的”。儿时我为此常跟父亲哭闹:“你干什么不好非得收破烂,害得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孩子我们不偷不抢,凭自己的力气吃饭,这不丢人。”父亲摸着我的头轻声说,只是他的眼睛未曾看我,为人父常觉对我有亏欠,为人子却从未体会他的多艰。

时隔多年我才从奶奶口中得知:父亲当初成绩很好,无奈考试失误,爷爷不愿让他补习,也就辍学归了家。每每谈及父亲年轻的时候,奶奶总是摇头叹息。

父亲十七岁就进城谋生,在他老表的介绍下,在二手市场淘了辆旧三轮车。这是一辆老式的人力脚蹬三轮,轮子的花纹早已被磨平,变成光秃秃一片;左边的脚蹬子不太灵活了,因而蹬起来十分费力。手压铃铛发出的声响一点也不清脆,像极了老人的咳嗽声;锈迹斑斑的车厢内左侧放着一杆秤,右侧是厚厚的一摞蛇皮袋,上面置着各色的长绳。

父亲生性内向,起初不好意思吆喝,常常白天空车出去傍晚空车归来,表叔说:“你得吆喝啊,你不喊东西哪儿能轮到你。”渐渐父亲也就放得开了,车上的货码得一天比一天高,有时还得分几趟去拉,时常忙到夜里才吃晚饭。再到后来隔着老远我都能清晰听到父亲的吆喝声,有时也从河的对岸传来。

初时父亲不敢跑远,只蹬着车子围着县城打转儿,久而久之胆子倒也大了起来,敢往乡下跑了。乡下的货其实比城里多,往往都是压了许久的,山里人朴实,看父亲一个人,就帮着把货物捆绑装车。到饭点也都拉着一起吃,起初父亲还推辞,熟络以后便不再客气,有时父亲也会将城里的凉皮儿和麻花带到农村回赠给他管饭的农家。

2007年弟弟出生,父亲置办了一辆新的三轮车。新车的铃铛声清脆悦耳,很像婴儿的咯咯声;车厢的铁皮在日头下也泛着亮光,结实的脚蹬使父亲蹬起来不再像当初那般吃力。那年搬了家,新家离我上学的地方远了,所以每天得父亲送我去念书。起初我是不情愿的,羞于坐拉过破烂的车子,怕同学们看了笑话,迟到几次后便只得乖乖作罢。

父亲在车厢内放了一个垫得很厚实的靠背小椅,四周的把手护栏也用海绵布包了很多层。自从担负起送我上下学的重任以后,他每天都会早起二十分钟,十分钟做早饭吃,十分钟把车厢内打扫干净。父亲每次都把三轮车停在学校的转角处,目送着我的背影消散在人群中,他是怕给我丢人。

我十岁生日那年,父亲载着我到了蛋糕店门口,他让我进去挑一个生日蛋糕。我咧着嘴冲了进去,原本想挑一个大的,毕竟长这么大头次吃蛋糕。当我回头看到父亲身上穿了多年的短袖早已褪色泛白,手指也因长期劳作扭曲变形,我犹豫了。四下踱步后我选了个最小的,那天的蛋糕真甜啊,虽时隔久远我却仍旧怀念。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父亲早已换了电动三轮车,我和弟弟也长大成人。脚蹬的老式车子便闲置下来,也曾有人来买,父亲总说得留着,以后还能派上用场。我知道父亲是舍不得陪他风雨多年的老朋友,这个家靠它和父亲一同撑起过,二十多年的感情岂能轻易割舍?

父亲将他的老伙计安置在门前的小巷旁,每天清晨仍旧替它掸去一身尘灰。紫薇花瓣随着微风落在车厢之内,牵牛花的根茎向上生长攀附车头,麻雀和燕子在车身上休憩歇脚,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路过的三五孩童按响了车身的铃铛,清脆的铃声和着孩童的笑声荡向了远方。

作者:倪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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