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视角下的人性——读《拍案惊奇》
冯梦龙的“三言”问世之后,凌濛初的“二拍”紧接着闪亮登场。“二拍”是《拍案惊奇》和《二刻拍案惊奇》两部白话小说集的合称。从体例上也可以看出,“三言”与“二拍”风格大同小异,而且每部作品都是40卷,确实堪称同一个系列。当然,相比于“三言”的收集整理,“二拍”更侧重于原创性。所以,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版权页,“三言”是“编”,“二拍”是“著”。
凌濛初在创作上走的是通俗文学的路子。以《拍案惊奇》为例,该书面向大众,笔墨涉及三教九流,以社会底层人物的生活为主。有别于“庙堂”上的俯瞰,作者更多的是从平民视角看人性,说人情,品人生。
小说是一种记叙性的文体,一般是不主张作者大段议论、直接表达观点的。但《拍案惊奇》有一个特点,就是作者动辄跳出来评论一番。这些评论虽然未必有多深刻,但不仅表明了作者的立场,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当时民间的态度。
职业标签历来存在,古代尤其突出。对社会上的各个群体,作者以平视的方式,直白表露自己的看法,其中不乏令人耳目一新之处。比如第八卷《乌将军一饭必酬陈大郎三人重会》,开头便是对强盗的议论。作者说:“天下哪一处没有强盗?假如有一等做官的,误国欺君,侵剥百姓,虽然官高禄厚,难道不是大盗?有一等做公子的,倚靠着父兄势力,张牙舞爪,诈害乡民,受投献,窝赃私,无所不为,百姓不敢声冤,官司不敢盘问,难道不是大盗?有一等做举人秀才的,呼朋引类,把持官府,起灭词讼,每有将良善人家,拆得烟飞星散的,难道不是大盗?”一番话直抒胸臆,批判现实,可谓颇有见地,这完全是站在百姓的立场来看问题。相比于强盗,对于“拐子”(人贩子),作者就没那么客气了。在第十六卷《张溜儿熟布迷魂局陆蕙娘立决到头缘》开头就说道:“话说世间最可恶的是拐子。世人但说是盗贼,便十分防备他。不知那拐子,便与他同行同止也识不出,弄喧捣鬼,没形没影的做将出来,神仙也猜他不到,倒在怀里信他。直到事后晓得,已此追之不及了。这却不是出跳的贼精,隐然的强盗?”
对人如此,对事亦然。世相百态在《拍案惊奇》诸多篇幅中徐徐展开,作者不甘于客观记录,同时要做一名“判官”,努力形成“舆论导向”。比如,对于势利现象,作者时不时要亮出自己的观点。第二十卷《李克让竟达空函刘元普双生贵子》开头这样评说“世人情态”:“世间人周急者少,继富者多。”“比如一边有财有势,那趋财慕势的多只向一边去,这便是俗语叫做‘一帆风’,又叫做‘鹁鸽子旺边飞’。”在作者这些貌似无奈的唠叨中,当时社会风气可见一斑。第二十二卷《钱多处白丁横带运退时刺史当艄》开头说道:“如今人一有了时势,便自道是万年不拔之基;旁边看的人,也是一样见识。岂知转眼之间,灰飞烟灭。泰山化作冰山,极是不难的事。”
作者描绘人性,少不了体现自己的价值观。凌濛初虽然出身官宦人家,思想认识却与当时的市民群体比较一致。所以,他们所批判的与所欣赏的,与传统士大夫的“三观”也许有所区别。这些故事,可以管窥市民小说实用主义的价值取向。他们讨厌满口“仁义道德”的虚伪行径,而不回避物欲情欲需求上的普通人性。从后人的角度来看,某些方面甚至显得有几分“前卫”。
以今人的文学创作标准衡量,《拍案惊奇》几乎谈不上什么“手法”“技巧”。但在那个年代,作者能从平民的视角打量社会,检视人性,为后人了解那个时代的思潮与风貌提供若干佐证,显然是小说史上的一个进步。这些散见于各篇的议论,相当于今人所说的“杂文笔法”,虽然与现代小说的风格不合,但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作品当时的教化功能。毕竟,那个时代的市井受众,也许更习惯以这种方式听故事、明道理。
作者:李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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