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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路人

我信步在江畔小村里晃悠,村后的庄稼地一片连着一片。村前大河汤汤,碎银似的波光灵动地闪烁着。一排垂柳轻倚着河岸,柔条蘸水,把倒影揉进粼粼涟漪里。漫无目的走呀走,一路上我看到垂暮老人靠着墙根,孤独地看云、看天,看远处黛色山峦,空洞的眼神里,盛着半世纪的光阴。他们在想什么呢?或许在期盼着什么呢?春去秋来,青丝变成了白发。生命的星月沉默地坠入暮色,一切如流星划过浩渺的夜空,转瞬即逝。

一些新建的房屋统一的白墙灰瓦,高大宽敞气派。白色外墙上是红色的标语,笔画间隐约可见书写者运腕时溢出的豪迈。整个村庄寂静清冷,鸡犬之声隐约相闻。常青树的绿荫里,零星有袅袅青烟升起。菜园边偶见两三个孩童正在追逐蝴蝶,那情景让我想起记忆里的一首诗来:“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沿村东南而上,伴山溪而行的细长山路蜿蜒着伸向远方。一些灌木匍匐生长,像守护神一样的松树苍劲挺拔,傲立于天地间,守护着村庄的宁静与美好。继续向上,走到阳光照耀的一片草地,看到两头黄牛在仔细啃着鲜美的绿草,嘴边溢出混着草汁的白沫,草香与牛身上的气息在空气中荡漾。

草地不远处,一位老头正弓着腰在地里挖花生。他干劲十足,锄头举得很高。我走上前去望着那片绿油油的花生苗说:“这花生长得真好!”“自家种的你尝尝鲜!”他满脸热诚地说。攀谈间,我得知他已75岁了,家里就他和老太婆相依为命,儿子在城里打工,并在城里买房安家。“儿子还房贷吃紧,我们老两口种点口粮,省得儿子操心。”他说得云淡风轻,悲喜从容。他的脸上写满了寂寞与坚毅。

一条红头黑身的蜈蚣从他脚边的土地上仓皇地溜走,他看到了,并没有去踩死这微不足道的生命,继续挖他的花生。身后被翻过来的褐色泥土地盘不断扩大,给了他实在的喜悦。噢,土地,多么好的东西!

太阳当顶时他的老伴沿着山路寻来了。手里提着一只竹龛笼,里头是给他送的午饭。她看了看他挖过的地:“哟,挖这么多了?”他淡然一笑,放下锄头,从她手上接过竹龛笼。老头的饭菜很简单,很普通,瓷碗里的白米饭冒着热气,红烧肉泛着酱红色的光,空心菜青翠欲滴。他夹起一筷子菜往嘴里扒拉一口米饭,此时此刻,食物正以温热香甜抚慰着老人。

他吃饭时,她绾起裤腿,拿起锄头,站成个骑马的姿态,然后往手掌里啐一口,将锄头冲太阳高高地举起,雪亮的锄尖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她的双臂骤然发力,狠狠地挖下去,嘴里发出“嗨嗨——”声。

嚓!锄尖深深地锲进花生秧周围的土里,握锄的手随即一抬一提再往后一拉,一大块泥土便翻卷过来。浓烈而芳香的花生味带着泥土气息顿时扑鼻而来,直透肺腑,那一刹那,真是说不出的痛快淋漓,令人兴奋,令人激动。她片刻不停地挖着,双臂的力量源源不断地灌注给锄把。她额头上,慢慢地沁出汗来了,那些细小的汗珠慢慢地长大,晶莹明亮,大到一定程度时就一颗颗滑落,跌落在刚开垦的泥土里。她拿手背胡乱在额上一揩,以免那些汗珠滚进眼睛里。

几只山鸡在灌木丛中咕咕啼叫着,扑棱棱地飞向丛林深处。喜鹊在地边的杨树上叫个不停。对面山坡上也有人挖地,边干活边唱着山歌,很快活的样子。

这会,老人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在城里打工的儿子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混着城市的喧嚣,“爸,你们吃饭了吗?在干啥呢?”老太婆赶紧放下锄头凑过来,手指在衣襟上擦了擦:“正吃着哩!今年的花生收成不错,等榨了油,你们回来拿,地里的青菜多,自家种的,没化肥农药,吃着放心……”

“妈,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多炒几个好菜和爸好好庆祝一下,别老省着,多吃点好的……”老太婆声音哽咽了,眼里涌动着泪光,嘴角却努力上扬:“妈想你们了,你们出门在外,要把生活过好,身体搞好……”挂了电话,老头望着老太婆轻声问:“你是在哭,还是在笑?”“我在笑……”老太婆抹了抹眼角喃喃低语,“过生日,岁数添一岁,生命就减一岁,人生不过三万天哩!得笑着过……”

夕阳西下时,我们在铺满橘红色夕阳的山路上话别。他们挑着沉甸甸的花生秧蹒跚地走在夕阳里,我默默举起手,朝他们渐行渐远,越来越小的背影轻轻挥了挥,那背影在金色的余晖中跳跃、摇曳,仿佛两个在追逐嬉戏的顽童,充满了童真与活力。耳边突然回响起那首熟悉的童谣:“丢,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夕阳从我的指尖滑落,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我缓缓转身,再回头看时,那被寂寞笼罩的小村落,已有数盏微弱的灯光悄然亮起,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温暖而孤独。

作者:李从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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