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锡场何夕芝家夜

内外

乡亲们闻讯后陆陆续续拥进了何家小 屋。有老人，有中青年，有小孩，男男女女。 有的拿着青菜，有的拿着黄豆大米，有的拿 着鸡蛋。

小屋热闹非凡，凌玉珊忙不迭地招呼大家。

凌玉珊：“对不起啊，大爷叔公，阿婆婶 娘。因为工作忙，我和仲达几次打算回来都 没能回成。也没什么好招待大家的，这些北 京糖果饼干不成敬意，请大家原谅。”

“人回来就好，比什么都重要。”

“打个照面，认识认识，乡里乡亲的，就 图这个。”

“听说阿达的老婆蛮漂亮的。现在见着 了。北京人就是靓哦。”

众乡亲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门外一串清脆的单车铃声。郝文才架 好单车，风尘仆仆闯了进来。

有人认得郝文才，高喊：“郝书记，您 来了。”

郝书记：“是啊，我来了。我不来行吗？”

他径直走到凌玉珊面前，打量着她：“小 珊珊，还认识我吗？”

凌玉珊：“您……您是郝文才！”

“哈哈哈哈……”郝文才大笑，“还认得， 还认得，几十年了，说明我还年轻！”

二人紧紧握手。

郝文才转向众乡亲：“告诉大家，你们这 位北京媳妇可是了不起呀！解放前是打进 国民党内部的高级特工，解放后建设新丰 江水电站又是功臣，她是我方与苏联谈判 的代表兼俄语翻译，为新丰江建成立下汗 马功劳。”

凌玉珊：“郝团长，别吹了，还那性子。

38 香港 黄文剑家 客厅

夜内

黄文剑和何夕芝在客厅内聊天。

何夕芝：“爸，能问您一个问题吗？憋了 很久了，一直想问不敢问，怕您伤感。”

黄文剑：“傻妹子。有什么不可以问的， 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夕芝：“ 您为什么一直单身？ 终生 不娶。”

黄文剑：“ 这怎么说呢？ 性格吧？ 固 执吧？”

何夕芝：“您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没 动过心？香港这个花花世界，漂亮的女人有 的是，可我看您的眼睛，从来都没在哪个女 人身上停留过。”

黄文剑：“傻妹子，心还挺细的呀，观察 起爸爸来了。”

黄文剑：“实话告诉你吧。爸爸这一生， 只爱过一个女人，而且她还比我大一两岁， 属姐弟恋吧。——不，是单相思，她有心上 人了，拒绝了我。打那以后，就没一个女人 能进入我的心里，这就单身了。——不过我 习惯了，自由自在，天马行空，也挺好的。”

何夕芝：“那女人真是瞎了眼。你是世界最好的男人。

黄文剑：“不，不，不能这样说。她有她 的情思，也许她的选择是最好的。

39 北京 某单位办公室

日内

于副部长在等候凌玉珊的到来。凌玉 珊踏进了办公室。

于副部长：“来了？”

凌玉珊：“老首长召唤，岂敢怠慢？”

于副部长：“来来来，组织上派给你一项 重要任务……”

(声音低得听不见)

于副部长：“顺便也可以母女重逢。你 们有十几年不见了吧？”

凌玉珊：“是。谢谢组织信任，保证完成 任务。”

凌玉珊转身离开时眼睛贮满了泪。

40 香港 黄文剑家 客厅

日内

黄文剑从外进入客厅。

何夕芝迎上去：“爸，让我好等。等您等 半天了！”

黄文剑：“什么事这么高兴，莫非你们母 女要重逢？”

何夕芝：“还真让您说对了。呐——”何 夕芝把电报递了过去。

黄文剑看了电报，喜上眉梢：“太好了， 太好了。”

他一把抱起夕芝，不断地旋转起来。

41 香港火车站日外

列车停靠在站台。

何夕芝翘首张望。

凌玉珊出现在列车车门上。

“ 妈，妈……”何夕芝瞧见妈了，迎了 上去。

凌玉珊也瞧见女儿了，挤了过来。

母女俩抱在了一起。

凌玉珊捧着女儿的脸蛋，瞧了又瞧。

黄文剑在一旁也泪花闪闪。

何夕芝向妈介绍：“这是我义父黄文剑 先生。”

凌玉珊伸出手去：“您好。”

黄文剑也伸过手来，刹那间，双方都僵 住了。

“您，您是——黄雨豪？”

“您，您是——林攸梦？”

“我是。”

“我是。”

一旁的何夕芝惊呆了：“ 你们，你们 认识？”

黄文剑：“岂止认识。”

凌玉姗：“是的。还有精彩的故事。”

黄文剑：“回去吧，回去再说。世界真是 太小了。”

黄文剑带她们上了轿车。

42 黄文剑家 客厅 日 内

凌玉珊母女落坐在沙发上。

黄文剑一旁在忙。

黄文剑：“攸梦，喝咖啡还是喝茶？”

凌玉珊：“不叫攸梦了，叫凌玉珊吧，我 真名叫凌玉珊。喝咖啡吧，真还久违了。那 玩意，还是在和你‘共事’的时候喝的，解放 后就成奢侈品了。”

黄文剑：“好。我有上好咖啡。对了，我 现在也不叫黄雨豪，叫黄文剑。”

何夕芝：“妈，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 还在心跳呢。你怎么不事先写封信？”

凌玉珊：“写信有电报快吗？告诉你，我 都回过老家一趟了。你给山海棠的信我都 看了。夕芝呀，你很有眼光哟，山海棠这小 伙子还真的不错。”

何夕芝：“我们是患难之交。”

凌玉珊：“患难见真情。难得，难得。”

咖啡煮好了，黄文剑端了过来。

凌玉珊抿了一口：“不错。”

何夕芝端起杯子又放下：“妈，爸，快说 说你们的故事。”

凌玉珊对着黄文剑：“你说吧，这丫头等 不及了。”

黄文剑：“解放战争时间，我和你妈是 敌人。你妈是共产党，我是国民党。你妈 厉害，是共产党了不起的特工。很多的重 要机密情报都被你妈窃取输送了出去。

我们连连吃亏，吃败仗。就在接近广东解 放，胡连兵团退守到梅县的时候，你妈被 侦破了……

(化出) 国民党特务机关的刑讯室。

绞索、老虎钳、火盆……一应刑具俱有。

林攸梦被绑在刑架上。

一特务拿起被烤得通红的火鈚,走向林 攸梦。

黄雨豪走了进来：“慢。把她放下。对 付真共产党人，这办法有用吗？”

林攸梦被黄雨豪和两名特务押到一荒 丘处执行枪决。

两特务欲举起枪。黄雨豪拔出手枪，一 枪一个把他们撂倒。

黄雨豪替林攸梦松绑。

黄雨豪：“前面不远，就是你们东江游击 队的驻地。你快走吧。”

林攸梦：“ 谢谢你放了我…… 你怎么 办？”

黄雨豪：“我自然不会再回去替国民党 卖命了，国民党的腐败，我已经看透了。”

林攸梦：“ 那你和我一起回解放区好 吗？我们党的政策是既往不咎，立功受奖。”

黄雨豪：“我不会跟你走。我也有我自

己的信仰。我信仰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 但他们搞的那一套，是背道而驰。如何了却 余生，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林攸梦：“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咱 们后会有期。”

黄雨豪：“等等。你……你知道我喜欢 上你，暗恋你吗？”

林攸梦：“在这方面，女人比男人更敏 感，坦率地说，我知道，但我装作不知道。”

黄雨豪：“自从喜欢上你，我对别的女人 就丝毫不感兴趣了。现在要告别了，再见的 机会几乎成零，你能拥抱一下我吗？”

林攸梦：“ 不行。因为我有心爱的 男人。”

黄雨豪：“那好吧。我不会强人所难。

上车吧，我送你一程。这里还是国统区，别 出什么幺蛾子。”

一辆三轮摩托朝一个方向绝尘而去。

（化入） 何夕芝：“太精彩了。再见的机会几乎 成零却成了百分之百；而且，还带上我一 个。如果不是现实，谁相信这会是真的。”

玉珊从沙发上站起来：“来，黄文剑，我 现在就还你一个心愿：拥抱您。”

黄文剑略为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迈向前 去，接受凌玉珊迟到的拥抱。

何夕芝把黄文剑拉到一边，咬着他的耳朵 说：“我爸不在了。我4岁那年就病逝了。她谁 也不嫁，追求者可多呢。还喜欢吗？追呀！”

字幕一九八八年河源建市

43 香港园林设计院日外

何夕芝步入挂有“香港园规划设计总 部”的办公室，向一长者递交了一份辞职 报告。

“对不起，院长，我要回大陆了。”

院长：“待遇相差那么远，那里的收入只 是你现在的零头。你慎重考虑一下好吗？”

何夕芝：“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的心 在大陆。”

院长：“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何夕芝：“大陆建设好了，对香港只有好 处，没有坏处。”

院长：“这观点，我赞成。只是你这一 走，香港就缺失了一位天才了。”

何夕芝：“院长过奖了。感谢院长的厚爱 和栽培。香港是东方明珠，招揽人才不是个 事，我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进来；而大陆那边， 百废待兴，招揽人才，现在还不是个易事。”

院长：“说的极是。回去大显身手吧，现 在是时候了。”

44 锡场山海棠家日内外

山海棠的老屋粉刷一新。

山海棠的里屋、外面余坪摆上了结婚的 宴席。

乡邻乡亲们喜气洋洋。

郝文才、桂花、肖婉萍以及“三八红旗小 组”的成员都在座。

凌玉珊、黄文剑以及山海棠的双亲不断 地招呼着客人。

郝文才举起杯：“乡亲们，同志们，大家举 杯，祝贺这一对新人呐！他们是有情人终成 眷属！不容易啊，他们是一对苦命人，又是一 对最幸福的人。来来来，我们祝福他们！”

45 锡场 山头一处坪地

夜外

月光如水，山林寂静，湖面波光粼粼。

何夕芝与山海棠手拉着手来到了何夕 芝预先“踩点”的地方。

何夕芝丢下大件行李包：“来呀，海棠， 咱们搭帐蓬。”

山海棠如梦方醒：“您，您让咱们的新婚 之夜在这里度过？”

何夕芝：“如此良辰美景，哪里找去？”

山海棠：“您呀，在香港学到资本主义的 一套了。”

何夕芝：“这跟资本主义无关。我就是 不去香港，也这憧憬！”

山海棠一头扑了过来，紧紧地把何夕芝 抱住。

二人吻得如糖似蜜，喘不过气来。

何夕芝：“你呀，太急了。”

山海棠：“我还急？都等了十年八年了。”

46 新丰江库区办公室

日内

何夕芝与黄文剑在通电话。

何夕芝：“房子别买了，我住农舍也挺习 惯的。轿车也别买了。这会脱离群众，与老 百姓造成隔阂的。有一样东西您买给我好 吗？我工作需要。”

黄文剑：“你说。我肯定答应您。”

何夕芝（调皮地）：“你猜？”

（停顿片刻。）

黄文剑：“哦，我猜出来了。摩托快艇 是吗？”

何夕芝：“嘻嘻，好贵的啊。”

黄文剑：“傻丫头。钱花得其所就不叫 贵。好，我买。这么一大个湖，走来走去的， 确实需要。丫头，你很敬业。”

何夕芝：“先谢了！”

47 河源市政府会议室 日

内外

河源市政府大门，醒目的机构挂牌：中 共河源市委员会，河源市人民政府。

市政府小会议室。

会议室坐满了与会的人员。

梁市长：“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会议 的主题是共商如何保护、建设、发展河源最 具特色和品牌的新丰江水库，又称万绿湖的 规划建议议题。主题内容有点长，我把它简 而言之叫‘一湖水会议’。

（镜头掠过会议横标：“一湖水会议”。）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迈进和深化，新 丰江水库原来集灌溉、发电、防洪的功能 已经远远不够了。同志们，咱们的万绿湖 大哟，1600 平方公里，水域面积370 平方 公里，蓄水量139 亿立方米。地表水清洁 达国家一级标准。这么大，这么好的水资 源哪里找去？ 我们现在就来商议，如何 把这一泓碧水做强做大，造福于河源人 民，也造福东江流域的城市和人民，包括 香港在内。我们的目标，已远不止原来 那‘ 三个集’了，还要集旅游、生态、环境 保护、森林公园的开发、北回归线植物的 研究等等于一身……我们要讲科学，要有 人才……来，何夕芝同志，请您上台来和大 家见见面——”

何夕芝款款走上前去。

“这位女士，不叫女士啰，叫同志，因为 她现在已被市政府任命为河源园林规划设 计局的总工程师，兼任万绿湖旅游局的局 长。她还是博士后，闻名遐迩。我们现在不 是有许多和香港有亲属关系、亲戚关系的人 都想申请到香港去吗？这无可厚非，那里的 生活确实比我们好啊。可何夕芝同志却从 香港辞去优厚待遇回到河源。为什么呀？

因为她心系河源，她眷恋这一湖水，她就是 锡场人呀……”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 她爸叫何仲达，土生土长的锡场 人，东纵老政委呀，妈叫凌玉珊，北京 人，也是老革命，而且还是兴建新丰江 水电站中方与苏方谈判的代表和翻译 官。两代人都在为新丰江、万绿湖建设 不懈努力呀……”

台下又是热烈的掌声。

“现在请何总讲话。”

何夕芝：“我很激动，我没什么更多要说 的了。我向大家表个态，尽己所能，竭尽全 力，因为我爱这一湖水爱得不行。希望各位 领导多多支持，配合。”

台下有人在窃窃议论：“要漂亮有漂亮， 要气质有气质！”

有认识山海棠的：“你小子，好有福气!”（未待续）

编剧：陈振昌（2016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