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文华

有一种说法：如果自己长得不差，又 娶了个漂亮的老婆，却生下来一个丑怪 的孩子，那么，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妻子整 过容。

这世道，整过容的女人多不多？看 看明星的“撞脸”事件就知道了。听说孙 俪和蒋勤勤因太过相似而被误以为沾亲 带故，周迅与李小璐的相似度高达 84%。一个人是否漂亮主要看脸庞，那 么，对于脸的美丽与否，是否有一个通用 的评价标准？不然中日韩的整形美容机 构千千万，大伙都这么没创意，整出来的 模样都似曾相识？

有研究认为，每个人从一生下来，每 天会看到各种各样的脸庞，在我们的大脑 中存储了成千上万张脸，但脸部信息的存 储并不是一张一张的，而是一部分一部分 的，也就是说，眼睛、鼻子、嘴唇等等信息 是分开存储的。在大量的关于眼睛、鼻 子、嘴唇的信息之中，我们的大脑会进行 计算处理，最后算出一张最平均化的脸 庞，而这张最平均化的脸庞就是所谓的 “美丽”。“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 短”，战国时期的宋玉对美人的描述，也和 这个研究结论遥相呼应。当然，每个人大 脑中存储的脸部信息不同，因此每个人心 目中的美女标准也有不同。但是随着全 球化的深入，我们对于美女的评判标准会 越来越趋于一致，要不然章子怡怎么会有 “国际章”的雅号呢？

啰啰嗦嗦“科普”了一大段，还不如套 用一句经典名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 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以此类 推，美女总是相似的，丑却可能千奇百 怪。整容，不过是女人向平均值顽强挺进 的过程。

报纸广告一般按面积收费，同样的面 积，做套红版要加收30％，彩色版则加收 更多。职业病所致，报社广告部的同事， 喜欢说女人涂口红是套红，化彩妆是彩色 版，并且互相打趣，像“你忘了套红吧，脸 色不怎的喔”“今天很给力，还做彩色呢” 等等。女人为自身形象加分的手法，除 了“套红”和“彩色”，还有整形。

上月报社开采编人员培训课，授课老 师讲了“东莞女工整容后变身模特”的摄 影专题：这位拥有Ｈ罩杯的“卓琳妹妹”宣 称“我要出名”，为了让自己更完美，“除了 胸部，哪里都可以整”，她不断出入整形美 容医院，因麻药过敏，一度在手术台上停 止了自主呼吸。从手术中恢复过来的卓 琳，凑近镜子看自己的脸，“脸小了，下巴 尖了，鼻子高了……”

讲台上放映着追踪整容过程的镜头， 一个个血肉模糊触目惊心，我不忍直视，等 到再次睁开眼睛，鞋厂女工已经蜕变为 3000 元/两小时的模特，我把眼光从屏幕 上收回来，瞥了瞥左右正在听课的女同事， 不要说整容了，许多人都是素面朝天。她 们不需要隆鼻或者纹唇吗？女人呵，有的 外修，有的内炼，她们每天有写不完的稿子 做不完的版面，日夜砥砺打磨的是新闻的 触觉，淬炼的是职业的韧性和精神。

当年在广州美术学院的校道上，同伴 对我说：“欸，版画系的郑爽教授，人家可 是满清皇裔喔！”我顺着同伴下巴指引的 方向望去，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郑爽老 师。其实不用“找”，郑爽老师的气质是如 此的与众不同，那天她也是端着搪瓷盆去 食堂打饭，可我怎么觉得她像捧着一盆幽 雅的花，或者一幅高雅的画？后来终于有 个机会拜会，宾主握了握手——郑老师的 手很大，比普通人的都大，似乎与她的气 质不相称，但就是这双手，辛勤劳作，刻印 出了一系列令人难忘的水印木刻。她家 里的一幅微型版画下方写着：“智慧女神 ／要人们以青春和美貌／做代价／换取 她的财富。”

哦，青春、美貌和智慧，可能存在某种 对换关系，女人能够得到什么，很大程度 取决于她愿意付出什么。平视、理解、关 注以及生存，实在不是微信里喝几碗心灵 鸡汤就能搞掂的，不然，“卓琳妹妹”无需 一次次把容颜交给硅胶和刀片，报社的女 同事也无需24 小时待机昼采夜编，郑爽 老师更不会拥有一双“劳动人民的手”。 回首来路，彼此都不容易，你懂的。

也是广州美院的教授，潘鹤的雕塑 《自我完善》令人感触殊深。一个女神般 坚毅秀美的女子，上半身的形体已被凿 出，下半身仍与大理石浑然一体，她右手 举锤，左手持凿，继续聚精会神地雕凿着 自己的身躯……在锤锤凿凿中敲击自己 的女人，她，痛吗？

林渊液发来邮件：“正在分娩期，小说 完成之后再复。”看到“分娩”二字，我吓 得不轻，仿佛听到一浪高过一浪的呻吟， 天！这年头还有人这么玩命地写作？也 有的，因为她“慢慢地发现，写作是我对这 个世界最重要的表达方式”。

咬咬牙，总得一锤一凿自个儿成全自 个儿呀——无眠之夜，锤凿的敲击声总在 我耳畔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