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乌仔焖牛肉”。说的是又到了乌仔收获时节，人们又可吃到这道美味的农家菜了。乌仔，学名芋头，因其椭圆或卵形状，茎外包裹着黑色的皮毛，故而客家人俗称其为乌仔。它有早乌、狗爪乌、香乌多个品种，一般在农历二月栽种，早乌、狗爪乌在六月，香乌在十月即可收成。乌仔可用作多种客家美食主料或辅料，而糯米和乌仔混合焖熟的乌仔饭，则最具别样风味，吃后唇齿留香。

我是吃着外婆焖的乌仔饭长大的，我的外婆叫骆六妹，是个善良朴实的客家妇女。

我家去学校的小路要经过外婆的屋子，每到星期日下午三四点钟，外婆就会准时站在她家门口，看见我拎着装有米、菜的小布袋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就大声地呼唤我的小名，叫我到她家里去。进屋后，外婆麻利地从铁锅中端出早已焖好的香喷喷的乌仔饭，放在八仙桌上催我吃。这时，我想起从外婆家到另一个村子中间有三四里无人居住的山路，我常常因为没搭上同伴而感到胆怯，好几次故意放开喉咙高唱革命歌曲以驱散恐惧。我咽着口水，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外婆站在桌边看到我饿鬼似的样子，慈爱有加地微笑着提醒我：“傻小子，吃慢点，别噎着。”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羞红着脸，来了个彻底的光盘行动，大快朵颐后抹了抹嘴，道别一声，就急着赶路。

还记得小时候与表弟跟着外婆去挖乌仔的情景，外婆用锄头挖，我就用手将挖出来的乌仔掰掉泥沙放在粪箕上。贪玩的表弟在一旁摘野花，他玩得乐不可支，不料碰到一种叫番顶茄的娘蜂窝，表弟被惊起的娘蜂蜇得哇哇大哭，脸上、手上很快浮肿起来。外婆见了，立即折断一根乌芘梗，挤出里面的液体涂在表弟被娘蜂蜇到的伤口上，没多久，他脸上、手上又红又肿的地方消退了。外婆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我只顾着看外婆用奇异的方法为表弟疗伤，忘记自己双手掰过乌仔，在驱赶几只飞到面前的飞蛾时，不小心把粘在手上的乌仔皮沾到手臂上。顿时，一阵奇痒袭来，越搓越痒，我急的眼泪直在眼眶打转，外婆发现我痛苦万分的模样，立马拉着我快步走到小溪旁，掏出手帕用清水洗到我觉得不痒为止。外婆说，乌仔的绒毛极细小，如果不留意弄到身上裸露的部位，会刺激皮肤引起过敏，如不及时清洗，非但奇痒难忍，还会溃烂成伤。现在回想起来，为了吃到一顿解馋的乌仔饭，还真付出蛮大的代价呢。

作者：谢亚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