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夏季
我戴着耳机听着歌沿河边散步,河水充盈,河边青草丰茂。虽已立秋,但到处都是夏日的蓬勃景象,万物在时光里生长。花开得特别欢快,瓜果也都结得满满的。你看,每家地里,藤蔓弯弯绕绕,藤上结满了各种瓜果,丝瓜垂下来像条条绿带子,黄瓜带着小刺挤在一起,香瓜圆滚滚地藏在叶子后面,扁豆则一串串地垂着,把藤蔓压弯了。整个夏天,地里飘着的都是清甜的瓜果香,把河边的风都染得香甜了。
荷叶披着一袭翡翠裁就的绿绸裙,风过时便漾开层层涟漪。荷花开得尽兴,瓣瓣莹白里透着粉晕,纯净得不染纤尘,恰似月光淬成的精灵,在绿绸之上舒展腰肢,摇曳着优雅的身姿,把夏日舞得绵长而柔软。
天空是块被清泉洗透的蓝玻璃,映着云的影子——那些云正懒懒散散地飘,像被风牵着的棉絮,走得慢,留得久。清晨的露珠最是淘气,在荷叶的绿掌心滚来滚去,沾着晨光,像洒下的满池珍珠;傍晚的萤火虫提着灯笼来赴约,在叶隙间低低飞,尾尖的光忽明忽暗,把荷塘织成朦胧的星河。
风携着荷香漫过来时,总裹着清凉,轻轻抚过发烫的额角,那些被暑气蒸得发紧的心绪,便在这缕清芬里慢慢舒展。一点点松了,软了。白鹭来了,先是三两只,再是一群,后来越聚越多。白鹭是踩着晚风来的。翅尖沾着暮色,在荷叶间踱着步子,清越的啼鸣便顺着水波荡开,惊起几点涟漪;羽色映着残霞,或昂首理羽,或俯身啄食,鸣声此起彼伏,倒像是在荷叶铺就的舞台上,合唱一首关于夏夜的歌谣。
孩子们顶着荷叶追跑,笑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雀儿;妇人们挎着竹篮蹲在荷塘边,指尖掐断莲蓬的脆响里,剥出的莲子滚在掌心,甜津津的凉气漫过唇齿。
青蛙蹲在田埂上,鼓着腮帮子“呱呱呱……”,声里带着泥土的腥甜;蝉在树梢搭了高音台,声嘶力竭地应和,声声滚烫。带着日光烤过的焦灼,要把整个白昼的热都泼洒出来。最终在荷塘漫上来的月色中渐渐冷却。像被清水洇开的墨,淡在粼粼波光里。我的思绪轻轻绕进梦里,隔着遥遥的岁月望过去,月光里看见辛弃疾站在稻田边低吟“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晚风、蝉鸣、荷塘、白鹭,耳机里听的歌,独属于夏日的浪漫。
所有的花都在努力做梦,月季把梦绣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上,虞美人的梦是薄如蝉翼的红,就连墙角的蒲公英,也把梦装在白色的小伞里,只等一阵风来,便带着憧憬出发。
当荷叶的绿、荷花的粉、蝉鸣的躁、云朵的白,都被一行行文字轻轻托起,平凡的夏日便有了高飞的力量。它让荷叶的裙子不止是绿,让荷花的低语有了回声,让每一朵花的梦都能越过围墙。于是我的世界被无限放大,大到能装下白云的城堡,装下青蛙的合唱,装下花朵从青涩到成熟的全部旅程。
夏天原是烟火人间最鲜活的缩影:老蒲扇、绿豆汤、井水镇着的西瓜、树荫下的躺椅,是夏日清凉的记忆。老槐树下,秋千绳磨得发亮。小丫头们攥着裙角,半大的小子们摩拳擦掌,一个个眼里冒光。脚一蹬,秋千“吱呀”一声荡起来,越飞越高,擦过槐树叶碰出细碎的响。心也跟着忽上忽下,像揣了只扑腾的小雀儿,忽悠忽悠地悬着,又甜又痒。
底下的笑脸挤成一团,汗湿的额发,眯起的眼睛,都泡在金晃晃的日光里,晕成一片模糊的欢喜,分不清谁的酒窝深,谁的辫子翘。笑声脆生生的,像小溪撞在石头上溅起的水花,又像山雀子在谷里打旋儿,缠在风里飘出老远。
直到笑声哑了,嗓子干了,腿肚子打颤,连推秋千的力气都没了,才慢吞吞地松开手。人却歪在麦秸堆上,望着天上的云,嘴里呼哧呼哧喘着,嘴角还挂着没褪尽的笑。
夜色漫上来时,白鹭渐渐静了。它们或栖在荷茎,或落在岸柳,雪白雪白的一团团,缀在青枝绿叶间,像谁把云絮剪碎了,轻轻粘在枝头。杜牧见了,该说“一树梨花落晚风”,字字句句浸着月光与荷香,韵在骨子里。
这些美好和回忆、压心底的秘密,早把这一季的烟火气,酿成了往后岁月里粉红色的回忆。正如那支老歌里唱的:“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浪漫的夏季,还有一个浪漫的你……”
作者:李从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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