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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 乡 绿

我的故乡在九连山下。九连山下是一个神奇的世界,神奇得到处都是一片望不到边的绿。从大山到峡峪,从低峰到矮峦,从山边到野地,从路旁到水岸,所能见到的,到处都是一片浩浩淼淼,无边无际的绿……

绿,是故乡的主色调;绿,是故乡的美风情;绿,是故乡的普罗米修斯!

记得小时候,我家屋背后的山上到处都是一片片苍劲挺拔、虬枝参天的大树。这些大树,大都四五个人合抱不过,有如一把把大绿伞,将整个大地遮盖得严严实实,就连那闲悠不住的调皮阳光,也得使好大的劲才能从树叶缝间挤下一丝儿的光线来。

最为令我难以忘怀的是故乡那条由绿色乳汁酿就而成的河。她是一条丰盈的河,透明的河,充满着欢乐,有着强劲的生命力。渴了,捧一掬放入嘴里,清清的,甜甜的,很像一瓶甘露;热了,一个鲤鱼跃水,一下子潜入水底,在清凉的世界里遨游,惊吓得一串串长长的水泡在水面上乱窜乱跳,四处躲闪……

山村的男孩子很淘气,六月酷暑,他们相约来到河边,一下子脱光衣裤,光着圆溜溜的屁股,先抓一把水拍拍胸膛,然后伸手踢腿,那一只只“小斑鸠”,也随着动作显示着男孩子的伟大,喊着“一、二、三”的口令,一个个纵身河腹,击碎了浪花,劈断了流水……

这可羡煞了山村的女孩子们!她们也相约着来到河边,祈望着用这清凉的河水洗掉身上的臭汗,降伏身上的热气。然而,她们又羞于见到村里的男孩子。山村的男孩子却似乎特别不害臊,看见女孩子来了,反而挺起肚子,吓得女孩子们连忙用手蒙住眼睛,一个劲地叫着:“羞羞,不知丑……”

在这个欢乐无穷的世界中,在这个绿水长流的山村里,茂盛浓绿的树林将山村的野性怂恿得更加大胆和热烈,衬托得更加美丽和俊逸!

可是,美丽的姑娘也有失去娇美容颜的时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被一种热情弄昏了思维,挥舞着锋利的大刀和沉重的大斧,砍倒了大片大片的森林,扼杀了绿色的生命……

于是,故乡的河干涸了,灾星降临了!奇特的干旱,奇特的山洪暴发。奇特的干旱和奇特的山洪暴发极其诡秘地摧残着世界,旁若无人地吞噬着生灵……

孩儿们再也无法在河中嬉水,大人们再也看不见荡漾而悠远的河床……

人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惋惜和忧伤:水,离不开绿色的世界,绿色的世界酿造了水之源头,离开了绿色的世界,人便要受到自然的残酷惩罚,任何人也抗拒不了!

于是,人们在与自然生态的搏斗中重新认识了绿,重新认识了绿的伟大和不可摧毁,在心底深处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绿的归来!

而绿,却似乎特别富于良知,富于情感,她终于受不起爱绿、恋绿、痴绿的九连山人千呼万唤,多年的艰辛勤劳,终于在历经劫难后的今天,张开伟大的翅膀,将绿的种子散播在河源全市2330万亩土地上。站在九连山上,放眼河源大地,全市700 多万亩荒山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绿,一片无论怎样也望不到边的绿……

我循着这条绿色的路寻找儿时的梦境,也寻找今天的现实。那些与我一齐在山村长大的淘气的孩子,都没有忘记故乡绿,他们之中,现在有的成了林学专家,有的当上了林业局长,有的当上了护林员;而那些意欲在故乡清凉的河水中一洗酷暑臭汗、又羞于见山村男孩子的女孩子们,如今有的当上了耕山专业户,有的当上了造林绿化先进分子,有的当上了大名鼎鼎的绿色企业家。他们在各个山头、各个土地上播种着绿,耕耘着绿,收获着绿。我试图为故乡的绿和那些为故乡的绿付出辛勤劳动的人们写上一点赞美的文字,于是与友人结伴穿行于连绵不断的九连山脉之间,深深被那种由绿织就的景象所陶醉,所痴迷。放眼四望,满山遍野的绿如诗如画,似锦似绣,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构成了一片神秘莫测的海洋;侧耳细听,万顷林涛如诉如吟,似歌似舞,奏鸣出一曲曲美妙动听的乐章。我被这美妙动听的乐章陶醉了。于是,我在陶醉之后突然想起,要为这美妙动听的乐章起一个恰当的题目。这题目该叫什么好呢?

对了,就叫她做绿,故乡最美最妙的绿!

谢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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