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江记忆
■叶雨霏
我父母都是和平上陵人。父亲生于岑江富良徐屋,以前在和平,每次填表,籍贯一栏,我填写的是“和平县上陵公社”。
我出生在和平县城,只在1966年至1967年间随父母下放回乡,在岑江大约住了半年多。但我更早的岑江记忆,应该在此之前,按时间算还是在1966年,我顶多3岁多一点,“文革”还没到高潮,我家仍旧在县城过着安稳的日子。一天,岑江狐狸坑的一个年轻女人来到我家,请我父亲为她治病。回家时,她想领着我回去玩几天,3岁的我,胖乎乎的大约很可爱,颇讨人喜欢,我就跟着她回了岑江。几天后,她将我送到富良我二姐处,我在二姐家住了几天,印象最深的,一碗饭里尽是番薯片,我吃不下,二姐每餐都要将碗里的番薯片吃干净了,将剩下的“净饭”喂我,姐夫对此非常不满,瞪着眼睛骂我“蛀米虫”。人往往对受伤害的事记忆最深,那次的岑江之行,可能因了“蛀米虫”,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紧跟着“文革”高潮,我们全家下放回到岑江,怎么回去的,我丝毫没有印象了,日后听母亲说,下发通知,勒令我们当天就得离开县城,可见当年政策的严苛和有些人心肠的狠毒。幸好家徒四壁的“家”非常容易搬迁,母亲说,舅舅的一根扁担就挑起了我们的“家”。我庆幸那时自己还小,没有记得当日的狼狈和凄徨,否则,以我的敏感,心灵一定受重伤。
回到岑江,我们没有住所,土改时只给我奶奶留下一间灶舍,其余的都分出去了。说是借了我叔婆的一间屋(她从我家分去的),全家才算有了落脚地。
居住了半年,我只隐约记得两件事。
一天,有人叫我将屋里的鸡赶出去,我拿起喇沙(客家话,一根竹竿,保留五寸长握手,其余破成无数片,摔打出“沙啦沙啦”的声音追赶鸡的物件)。很起劲地追赶小鸡们,也许太起劲了,竟然打死了一只。那人吓唬我:“你可闯祸啦,等着你妈回来揍你吧。”我就在恐惧中等着我妈回来,母亲果然狠狠地收拾了我一顿。完了,她烧水杀鸡,我则一边抽噎着,一边蹲在一旁看她拔鸡毛,心里还有些欢喜,一会儿就有鸡肉吃了。
第二件事,大约是1967年,我父亲落实政策了,全家要复户回城,可母亲种的农作物大都还没收成,为减少损失,父母决定由父亲带着小不点的我先回城,母亲则带着上学的哥哥和幼小的弟弟等收冬后再走。哥哥也想跟着回城,睡觉前,他悄悄跟我说:“明天爸爸叫你起床,你一定记得叫醒我。”我点点头,郑重地答应了。
我是在姐夫担着的箩筐里睡醒的,另一只箩筐装的是父亲和我的衣物。我很懊恼没有叫醒哥哥,怕日后见了,他埋怨我。
冬天,母亲带着哥哥和弟弟回来了。哥哥一边豪气冲天地从口袋里掏出锥栗给我吃,一边眉飞色舞地描绘上山捡锥栗的情景,还表示,假如我没走,他一定会带我一起去,可好玩了。吃着锥栗,我神态不太自然,像真做错了事。
再一次到岑江,大约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正在念高小,妹妹还没上学。一年春节,姑姑家的表哥兄妹仨来探亲,那时亲戚离得远,交通不便,很久才见一次,分外亲热。他们要回去了,我们很不舍,表哥怂恿我跟着一起走,妈妈竟然同意了,我和妹妹跟着表哥仨回了岑江。从长塘龙陂到岑江,我们全程徒步,约近五十公里,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长途跋涉,妹妹没走多远就走不动了,由表哥和表姐轮流背着,到岑江天都黑了。见到姑姑自然是欢喜的,然而,小小年纪的我们,只要天一黑,就想妈妈想家了。姐妹俩在洗澡间共用一桶水洗澡时,妹妹悄悄对我说:“阿姊,早知不来就好了。”我心里正这样想,直想哭,只因我是姐姐,是妹妹的主心骨,我不能哭;妹妹因有了我这个姐姐可以依靠,也没有哭。
这就是我早年对故乡岑江的一些零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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